但是,金含梅自也是明白這些的。隻是,從來不曾一個人生活過的金含梅,真的不知道她是否能夠適應這樣的生活,她害怕孤寂,更害怕自己若是死在南方,怕是連家人的最後一麵也見不到。這樣的擔憂,在金含梅每次生病的時候,都會出現。
一直靠服藥來維持身體的健康,金含梅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多少歲,亦不知道她生命的終點會在哪裡,而她奄奄一息的時候,能夠見到的又是誰。
從來不曾因為身體不好,而覺得是件傷心的事,可當姐姐要出嫁,自己卻不能做些什麼,反而成為家人的負擔之際,金含梅是真心的覺得難過了,但她除了不讓家人分心來照顧她之外,好像真的什麼也不能幫上忙,這是與年齡無關的而是她身體的虛弱。
而金含梅這麼一傷心,軟轎已經走到了城外,來到了樹林深處,卻還渾然不知。
“停轎。”從來不習慣安靜這麼久,金語嫣有些坐不住了,便對轎夫喊了這麼一句,一溜煙的跑到了金含梅的轎子前,笑嘻嘻的說道:“四小姐,咱們也趕了這麼久的路了,要不下來小解一下吧。一會便天黑了,咱們可是得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落腳點,不能投宿在荒郊野外呢!”
聽著金語嫣的話,金含梅也不好拒絕,隻得答應了。
坐在轎子裡這麼久,金含梅的身子再如何的虛弱,倒是也需要活動一下筋骨的,否則還真的是有些不舒服了。
“語嫣!”然而,當金語嫣說要去小解的時候,卻聽站在樹下透氣的金含梅大喊了一聲,且聲音驚慌的很,嚇得金語嫣和幾個金家的奴才都跑了過來,就怕金含梅會有何閃失。
然而,當眾人詢問了一通之後,這才發現金含梅之所以受到驚嚇,是因為差點踩到了一個人,一個幾乎感受不到生命跡象的人。
“四小姐不要怕,他還活著。”金語嫣膽子大的,俯身試探了一下那男子的鼻息,笑著安撫著金含梅說道,真的怕金含梅受到了驚嚇,而影響到身體的健康。
“可是,他看起來好像生了很嚴重的病,我們帶上他一起上路吧。”聽金語嫣這麼說,金含梅撫了撫胸口,但還是小聲的說著自己的建議。
“可是……”金語嫣有些為難的回頭看了一眼兩頂軟轎,以及那一輛拉著行李的馬車,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樣一個陌生人。但金含梅難得開口要求著什麼,金語嫣不忍拒絕。何況,若是將這個男子扔到這個荒郊野嶺的地方不管,隻怕他真的會變成死人的。“但是,我們隻能帶他到下一個落腳的地方。回頭,給他安排個房間,再給店主留些銀子,給他請個大夫便是。可他的死活,可不是我們能關心的了的事情,四小姐明白嗎?”
聽了金語嫣的話,金含梅有些不情願的點了點頭,並咬著下唇。
這是金含梅長這麼大,第一次主動提出的要求,而又被人答應的,她還能奢求些什麼呢!
就這樣,金含梅的一個善舉,就下了這個叫鐵心的男子。
而這一年,金含梅十四歲,張鐵心十六歲!
時光飛逝,轉眼間金含梅已經出落成十八歲的少女,風姿更是不遜於幾位姐姐,雖然沒有經商的才能,也沒有健康的身體,但是前來金家求婚的人,卻是絡繹不絕,幾乎要將金家的門檻踏爛了。
但是,由於金含梅的身子一直不好,雖然到了該是定親的年齡,可金家卻始終不曾為她做過任何的選擇,想要留她在家中多待幾年。
要知道,以金家的財力,就算是這幾個女兒都不出嫁,也是養活的起的,自然不必急著出閣了。更何況,想要與金家結親的人,怕是如天上的繁星那麼多,就算是金含梅真的等到過了年紀,想要找個好兒郎為她做夫婿,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金含梅卻為此而憂忡不已。眼看著自己的年紀已經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時候,就算金夫人如何的推托,也還是有媒婆上門來提親,想必金夫人遲早都會將她許配出去的。
可是,金含梅已經心有所屬,隻是礙於身份的緣故,一直未曾說明罷了。
若是可以的話,金含梅寧願自己不是什麼金家的四小姐,沒有這麼矜貴的身份,那麼她就不會如此的難過了,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但命運就是這樣的捉弄人,就算金含梅心裡有了人,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也隻能放在心裡裝著,不敢展現出來。
閒來無事,金含梅依靠著欄杆,望著走廊的儘頭,眼神裡充滿了落寞的神色,可她卻是坐在這裡等著那個心中最重要的人,他說山後有很香甜的野果子,便去為她摘了,金含梅便一直等到現在,卻不知那人何時才能回來。
不過,這裡是寺廟,所以金含梅的行動才不會被控製,否則這個時分,金含梅早該回到閨房裡去避寒,免得身體又吃不消。有時候,金含梅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這麼糟糕,到底是因為娘胎裡帶來的寒氣,還是被家人的嬌慣所養成的。
若是出身在貧苦人家,隻怕想要這樣的愛惜自己的身體也是不可能的,而且還要學會自己動手,為家裡分擔生計吧。
想著想著,金含梅便有些困倦了,一雙原本就是充滿憂傷的眸子,更加的暗淡無光了,臉色也因為夜色的來臨,而有些蒼白,好像是著了涼。但金含梅雖然感覺到困倦,也知道自己該休息了,但心上的人還沒有回來,她如何能夠放心的去休息?身為女子,最大的悲哀,或許就是不能夠與心愛的男子攜手與共吧。
畢竟,後山裡也是有野獸存在的,金含梅真的怕他會受到傷害,那可該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