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說,並非沒有可能。我之所以會這樣肯定的說,當然是有所依據的。華刺史,我問你,當你麵對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任你宰割的時候,你會很用力地去撕裂她的衣服嗎?你有那個耐心去撕碎她的衣服,而不是立即想要得到她嗎?這是其一,其二,林小姐的衣服撕得太碎了,就連一點給林小姐蔽體的衣服都沒有,這太不合常理了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林小姐身上的那幾件衣服,是最後找人給穿上的吧?由於身體僵硬,穿的都不是很整齊了。基於以上幾點,我推斷出,林小姐是被人先奸後殺,而且這起殺人案並非事先預謀,而是臨時起意的。”華易升先是戳華易守的痛處,而後才擺事實。
“嗯,你說的十分在理。那麼,易升,能推斷出凶手嗎?哪怕隻有一點特征也方便找啊!你要知道,整個長安城裡有多少男子,也不知道殺人犯到底是大是小,是老是少,身份如何,地位如何,茫茫人海,我要去哪兒找?”華易守有些犯愁,
“具體的不知道,不過,我不是給了你線索了嗎?你隻要照著那根絲線查下去,一定會查到些蛛絲馬跡的。至於凶手的身份嘛,應該是顯貴之人。剛才那根絲線可不是尋常百姓家能用得起的,像我這種百姓,隻能穿粗布麻衣。能夠搬動一個女子的,年紀一般都不會太大,應該是青壯年,上了年紀的人,可沒那麼好的體力和興致出來打野,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大家的年輕小姐。既然說道林小姐是大家的小姐了,那她就懂規矩知禮義廉恥,不可能做出任何有悖倫理的事情來,若不是非常熟悉的人,怕也是很難將這位大小姐引誘出來,並且殺害。華刺史,這些線索夠您用的了嗎?”華易升下意識地發現自己說的太多了。
他有意無意地瞄了裘源幾眼,幸好這家夥不知道林小姐平日裡都與誰親近,不然的話,定會衝出去將那些人斬殺殆儘的。彆看他年紀小,可很重感情。更何況,林小姐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很大,華易升真的很怕他會頭腦發熱,隨便亂殺人。
“哦,我知道了。這次辛苦你了,先會客棧休息吧。一有消息,我會派人通知你的。雖說你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但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要先留下來,有什麼事,我也好找你。而且,你們難得來長安一次,索性就好好玩玩,如果缺錢的話,直接找我開口也無妨,誰讓我們是親兄弟呢!”華易守向華易升解釋不讓他離開長安的緣由。
“你放心,我是打死都不會開口向你借錢的。還有,請你儘快將費用給我結清了。順便說一句,如果你給的太少,小心我會讓你下不了台的。你知道的,如果我發起瘋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應付得過來的。”華易升警告自己的哥哥不要賴賬。
華易守的臉色一黑,沒想到自己的弟弟竟是如此的不信任自己。雖說小的時候,他經常欺負弟弟,可這麼許久不見了,他也為自己幼時不懂事所做的錯事而深深懊悔過,也想著要好好補償自己的弟弟,可自己弟弟什麼樣的脾氣他也是十分清楚的。所以這次才以權謀私,表麵上是用官威逼著他來長安協助破案,實則是想跟他修複兄弟情義。
華易升懶得繼續跟他哥哥呆著同一個房間裡,將房間打掃打掃,然後又收拾收拾東西就帶著俞欽和裘源走了。華易守則是看著自己的弟弟的背影不住地搖頭。
晚飯過後,華易升向俞欽遞了個眼色。俞欽當即心會意領,拽著裘源就往外走,理由是他一個孩子夜裡走在大街上太不安全了,如果沒有一個習武之人陪伴左右,他自己都不放心。
華易升坐在床邊,扶著自己的額頭,他的頭又開始劇烈疼痛了,看樣子又有什麼東西要來找他了。如果他才得沒錯的話,隻消一會兒,他就可以見到已故的林小姐的魂魄了。
“多謝華大夫不遠千裡為小女子伸張冤屈,小女子感激不儘。華大夫為小女子的事情已經夠儘心儘力的了,小女子本該無所求。隻是心裡放心不下裘郎,又知華大夫跟裘郎是好友,所以特意來求華大夫,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果然不出他所料的,身著素衣的林小姐的鬼魂飄然而至。
“謝字就免了吧,反正裘源平日裡也辦過我不少忙,這次就權當作是報答他吧。你若隻是單純的放心不下他,擔心他會為了你做傻事的話,那麼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會替你死死地看住他,絕對不給他任何機會去找殺你的人報仇的。再說,他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被何人所殺,想報仇也找不到正主兒啊!”華易升的頭疼稍微好了點。
“您這樣說,小女子就放心多了。小女子的生死不要緊,就怕裘郎會想不開,隨小女子而去。你也知道裘郎是個多麼重感情的人,我小女子真的很擔心他。不過,華大夫您既然說了會替我照顧好裘郎,就一定會照顧穩妥的。華大夫,裘郎以後就請你多加照顧了,小女子就不多留了,就此告辭!”林小姐向華易升施了一個大禮,隨即便想離開。
“請等一等,本來我隻是個大夫,破案什麼的,壓根就跟我扯不上任何關係。隻是既然被我那個混賬老哥請來幫忙了,就不想無功而返。雖然我說過破案歸他管,可是我還是想知道真凶到底是哪個紈絝之弟,你又為何會背著家裡人在深夜出門?你是一個有教養的大家小姐,應該知道一個女子半夜出門是有多麼的不合禮數。不僅如此,還能危險,當初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你甘願冒險也要出門呢?”華易升滿是疑問。
“華大夫,您是個好人,您之所以會這麼問小女子,也是想為小女子洗刷冤屈,本來小女子我不該瞞你的。可是為了裘郎,為了小女子的名節,我真的不能告訴您,還請您見諒。”林小姐不願說出事實真相,她是擔心自己在裘源心裡的形象會一落千丈。
華易升蹙起眉頭,盯著林小姐。就是因為女人太過麻煩,所以他才寧願一個人孤獨終老,無所依靠地去死,都不願意找個女子做伴!如果娶妻隻為了傳宗接代的話,有他哥哥就夠了,他就躲在一旁享清福就好。女人這種生物,他寧可一輩子都不去染指。最好,離得遠遠的。
華易升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打發的,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林小姐,我知道你是希望自己在裘源心裡永遠都是純潔無暇的。隻不過,林小姐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自私嗎?你真的了解裘源嗎?就我所知的裘源,對於自己心愛女人的死,不一查到底的話,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隱瞞真相,至多也就是遲些查出來而已,你要相信華易守的能力,他可不是什麼無能之輩。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從一個小小的從五品到現在的正三品。他嘴裡說自己是刺史,但過不了多久,整個大理寺都會是他的。他破案的能力,就連當今皇帝都很讚賞的。這樣的一個人才,會連你這件小案子都解決不了嗎?即便他不用我來,以他的聰明才智和醫術,也足以應付的。我這麼說,林小姐多少能夠理解現在的處境吧?”
林小姐猶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緩緩開口道:“華大夫,小女子也想過坦誠相告,隻不過害我之人身份地位相當顯赫,怕是連華刺史都得罪不起的。小女子一人之死是小,若是因為此事連累了華刺史和華大夫,小女子如何能過意得去。”
華易升仔細揣摩了林小姐的話,推測到害她之人定是朝中顯貴。就他所知的,朝中大臣們大多數都不是什麼好色之人,偶有好色之徒,但也會顧及自己的身份,不會做這種荒誕的事情來。因此,隻有那些大臣們的兒子們才有作案的可能。
華易升多少有向附近流連的鬼魂們打聽過,那群紈絝子弟好色的不在少數。在這中間,見過林小姐並對她有愛慕之情的,更不在少數。想必犯人就在這些人之中,隻是要怎麼逐一甄彆,這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當然這樣的事情,他才不會做,交給華易守做就好了。畢竟,他才是官場中人,知道怎麼應付那些老奸巨猾的朝臣們,以及他們的兒子們。
“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打你跟裘源扯上關係的開始,我就已經被牽扯其中了,現在要想脫身,怕是沒什麼可能了。再說,殺害你的人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可能會使他罪行敗露的人。事已至此,若還不化被動為主動,就隻能任人宰割。與其如此,還不如我先發製人,出其不意,說不定還能保住小命。但我們現在尚未知曉是何人所為,也隻能坐以待斃。我倒是沒什麼所謂,隻是可憐了裘源和我那個小隨從了。”華易升故意裝作無畏和惋惜的樣子,其目的不過是想從林小姐的嘴裡套出真凶的名字。
他的話也絕非是胡編亂造的,要不是華易守將他們保護了起來,他們怕是還沒到長安就已經客死他鄉了。華易升也不是傻瓜,這些事他都知道,就是憋著不說。
很顯然,對方將他華易升瞧扁了,大概以為他隻是個鄉下來的土大夫,沒什麼本事,隻是憑著華易守的勢力來長安撈油水的。不過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為自己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而後悔的。華易升可不是什麼等閒之輩,更不是那種喜歡坐等機會的人。雖然他平日裡總是一副很懶散的模樣,但是他一旦正經做事起來,既有效率,又有成效。
林小姐聽了華易升的話,滿臉的愧疚,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半晌,林小姐忍不住跪倒在地,哭著說道:“華大夫,對不起,小女子未曾想過要牽連到您和您的家人。隻是華刺史見小女子突遭橫禍,死的冤屈,為了小女子的冤屈得以伸張,才特意請您過來幫忙,不想將您也牽扯其中,小女子在此向您賠禮了。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小女子也就不隱瞞什麼了,若是再接著隱瞞,怕是連裘郎都保不住了。裘郎是我今生在世唯一的牽掛,為了他,小女子做什麼都心甘情願。華大夫,害我的是尚書省李尚書之子李健。”
“原來如此,那麼他又是如何將你引出府邸的?一般來說,一個大家閨秀是不會深夜出門的,除非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而且又不能在白天出門,以免被人發現。請允許在下妄加揣測,那位尚書之子,想必是冒用了裘源的名號約你出去的吧?這樣的話,大概就可以解釋的通,林小姐你為什麼要深夜出門了?但有一點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會知道你和裘源的事情,按道理,被說是他了,就連小姐您的家人都甚少知道的吧?林小姐,你莫不是想到什麼人了?”華易升看見跪在地上的林小姐聽到他提起她與裘源的關係甚少人知道時,輕輕皺了下眉頭。這其中有怎樣的深意,華易升自然是明白的。
“不瞞華大夫,小女子心裡確實有了懷疑的人。可是,小女子不願意相信那孩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打小她就跟著小女子,是小女子的貼身丫鬟。小女子每次與裘郎相邀,都是她在中間牽線搭橋,那日也是如此,可唯一不同的是,到了地方,見到的人並不是裘郎,而是李健的時候,小女子的心裡當即就有過懷疑。可當時的情況已容不得小女子多想,李公子仗著自己身強體健,硬是強拉小女子做些非禮之事,小女子不從就被他弄暈了過去。其後的事情小女子知道的不太清楚,隻知道中途曾醒過來一次,見他正在對小女子不軌,遂奮起反抗。可小女子畢竟隻是個弱女子,論氣力,哪裡比得過男子。更何況,當時李公子見我醒來,略顯得有些驚慌失措,不知為何他死死掐住我的脖子,直到小女子不再動彈。再往後的事情,小女子真的就不清楚了。”林小姐將那晚的事情和盤托出。
華易升突然痛恨起自己的哥哥來,正如從前一樣,每次跟他沾上關係的事情,絕對沒有一件會是什麼好事情,這次也不例外。他倒不是拍了李尚書,更不怕李尚書的兒子,他擔心的是李尚書的妻子。他的妻子可是當今皇上的姨母,跟皇上的關係非常親密。而且這位李夫人非常溺愛自己的兒子,也正因為她非同一般的溺愛,才導致自己的兒子在外麵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慈母多敗兒!李尚書還算得上是個正人君子,無奈他是個妻管嚴,對於兒子的管教方麵,他的妻子一直將他排除在外,嫌棄他管教太嚴,會打傷自己的寶貝兒子。先不說李健會變成什麼樣子,但就說他母親的管教方式就欠妥當,不論是什麼樣的孩子,在她的教育之下,也培養不出什麼好的人才來,大多也就是像李公子那樣不學無術的紈絝之弟吧。
華易升不停地揉著自己的太陽xue,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以華易守的本事,應該很快就查到李尚書兒子的的頭上,可是查到又怎麼樣?人家的表哥是當今的皇上,是皇親國戚,想治他的罪沒那麼容易。而且,華易升不覺得李夫人會那麼輕易就放過他們,哪怕有錯的是她的兒子,她也會儘力為自己的兒子掩蓋汙點的。真相,怕是很難大白於天下。
退一萬步說,就算皇上大公無私,治了罪又如何?林小姐已經不能起死回生了,他們更多的是要遭受李夫人的種種刁難。華易守的官路怕也是要遭受諸多阻撓,以他的脾氣,很有可能會辭官不做,告老返鄉了。
思來想去,華易升都未能想到任何兩全其美的辦法。早知道事情會是這個樣子,還不如不知道真凶是誰,自己還能不用這麼煩惱不已。可是誰讓他的好奇心那麼旺盛呢?所謂“好奇害死貓”,這話一點都不假。他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又該如何跟裘源解釋了。 林小姐知道華易升在煩心,本想跟他告辭,見他正在愁思,也不敢有所打擾,於是就自我隱去,呆得太久對他的身體也不好,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害了自己的恩人,這樣她豈不就成了一個忘恩負義的女子了嗎。
“少爺我們回來了?少爺你怎麼了?為何愁眉不展的,這不像你的風格啊!少爺,你居然是坐著的?!沒趴著,或者是躺著!這是要變天了嗎?還是說明兒太陽會打西邊出來?”在外麵玩的很儘興的俞欽一回來就拿自家少爺打趣,他不知道自己的少爺此時正在鬨心著呢。
“看樣子,你們玩得很愉快嘛!完全不需要我擔心的樣子,真是太好了。小欽,今兒少爺不舒服要征用你的床,你就給我睡到房門外麵吧。放心,你家少爺不是那麼狠心的人,會賞你一床被子的。至於裘源嘛,你就該去哪兒去哪兒吧,我這裡可沒有錢替你交客棧的房費。我自己還指望著華易守替我出錢,你就自己想辦法吧。”華易升毫不客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