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張家浜,李雲頓時如霜打茄子,張家浜現在勢力這麼大,李家的人怎麼敢去招惹?
“看來,我們的人是白死了。”他神情怏怏的。
“怎麼會呢,我們不能白白受這份氣。”李芬咬著貝齒,黛眉倒豎。
“你個丫頭片子倒是想得簡單,女人頭發長見識短,瞎摻合什麼。”李雲朝著女兒翻了個白眼。
李芬臉色煞白,她咬著唇安靜的站在李長山的身後。她的神色掩蓋在燈光的陰影下,心裡一陣委屈,即使自己再怎樣的努力也是換來父親的一句頭發長見識短,她恨極了父親說這句話,因此她才把自己飄逸的長發剪掉。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我和鄭先生有要事相商。”李長山實在不想再聽這對父女拌嘴,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李雲和李芬都出去了,顧小春也識趣的退了出去,屋裡隻剩下鄭中天和李長山。
“我這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真的很擔心我若是百年之後,連個獨當大旗的人都沒有。”李長山的表情很悲切,山海會是他的心血,他不想看著山海會走向滅亡。
“怎麼會呢,光是看李小姐就有種楊門女將的風範。”鄭中天安慰道。
“嗬嗬,我們小芬若是遇到你這樣的男人,我就省心多了。”
“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呢?”鄭中天打斷了李長山。
“那你有什麼高見?”李長山的兩眼放光,他覺得這個年輕人很不一般。
“我覺得顯然我們不能硬碰硬,因為現在我們兩家誰也沒有跟張家浜叫板的勢力,除非我們兩家聯手。但是李雲老先生和我的嶽父是對宿敵,這條路顯然是行不通的。不如李老先生先推行我的船隊新政策,張家浜的人一看我們兩家都按照新規對待船員,他們便會人心浮動。到時候不需要我們親自出馬,他們便會不攻自破。”
“嗬嗬,你這是在說服我推行你的新規嗎?你倒是不吃虧啊,這樣一來,整個江域上的船隊就會默認新規,你這是一石二鳥啊。”李長山縷著胡須,冷冽的看著鄭中天。
鄭中天一副坦然的樣子,
“我的新規在船隊實行的不錯,我是覺得這樣利於船隊的長遠發展才敢推薦給老先生的,雖然我是有點小私心,但是這也不失一個萬全之策。老先生請放心,雖然人不是我們害的,但是我們還會安慰性的給他的家屬一些撫恤金,以彰顯人道。”
“哈哈哈,好小子。”李長山朗聲大笑,鄭中天舒了一口氣,看來這件事情是談妥了,那麼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警察吧。
乍暖還寒時,帶著腥味的風還是有點冷,但是這種冷不同於冬天的刺骨,是一種僅僅拂過臉麵的涼意。
“你倒是跑的怪快,你爹受人侮辱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搬救兵?”李雲嗤笑著看著女兒,他的眼裡滿是冷冷的笑意。
“你如果能把事情解決,我何必去麻煩大伯。”李芬反駁道,她的臉色微紅,其實她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她確實是怕鄭中天吃了父親的虧,畢竟鄭中天是個君子,而父親卻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無所不能的人。
“你就不能學點女人該有的本事?若是讓這個小子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看他還怎麼跟我較真?”
“爸!”李芬淒然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他從心眼裡看不起自己這個女兒,一心一意的想讓自己往那些有錢有勢的人身上貼。
李長山和鄭中天談了將近了兩個鐘頭的時間,待到鄭中天出了船艙,月亮高掛星空,今夜的月亮仿佛特彆的明亮,照的整個夜晚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江麵上的潮水拍打著船舶發出微笑的響聲,幾隻孤獨的鳥鳴增添了夜色的朦朧。
李、聶兩家的人員全部散去了,鄭中天表情凝重的走進了自家的船艙。
“誰是最後檢查貨物的人?”他的聲音發出不可挑釁的威嚴。
“是我。”郭子悶頭悶腦的站了出來,他低下頭不敢看鄭中天的眼睛。
鄭中天閉上了眼睛,但是他的聲音依舊嚴厲。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郭子依舊低下頭,將整個臉埋在陰影裡,站在一側的劉安隻是盯著麵前的杯子,沒有任何的表情。
“有時候太過義氣並不是一件好事,你太過執拗了,你走吧。”
郭子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鄭中天竟然什麼也不問就讓他走了,他朝著鄭中天噗通跪下,然後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便邁著步子向外走。
“兄弟,等等老哥哥,我和你一塊走,咱們是兄弟,就得共進退。”劉安一副大義凜然的嘴臉。
鄭中天冷哼一聲,
“我說過讓他走,可沒說讓你走。”
劉安的兩腿一發軟,便癱坐在地上,箱子是他放進去的,但是他沒想到這裡麵會有屍體,他心裡將張立強狠狠的罵了一遍。
“你是自己去李家低頭認錯,還是我把你押解過去?”
“老板,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是我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張立強隻是說讓我幫著他偷運兩箱貨物,到岸後給我幾個運費。”劉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必須儘情的表演,要是真把他送到了李家,他肯定落不下好,雖然人不是他殺的,可是他也算是幫凶了。
鄭中天揮了揮手,兩個船員便架著劉安向外走,劉安死死的扒著門口,船員將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摳下來。
“兄弟,得罪了。”
“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當初跟老子混得時候恨不得舔老子的腳尖,現在看老子失勢了,便都成了牆頭草。”劉安歇斯底裡的叫囂著,船員脫下自己的鞋子,塞進了他的嘴裡,他依舊瞪著眼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響。
程式均早早的回了聶家老宅,顧小春因為酒吧的事情走開了,鄭中天隻得自己駕車回去。他走下船,卻見一個女人窩在避風的港口,聳動著肩膀。鄭中天仗著膽子,大喝一聲,
“誰在那裡?”
隻見那女人胡亂的在臉上抹了一把,便回過身來,原來是李芬,在他的眼裡,李芬向來是很強勢的女人,何曾有過這樣的一麵?她的眸中閃爍著淚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如一株浮動著露珠的荷花,寂寞無香的綻放開來。
“原來是李家小姐,你怎麼在這裡?”鄭中天知道李芬向來自尊心很強,他索性不去問她哭泣的原因。
“船上悶的上,想出來透口氣。反正這裡又不是你們聶家的地盤,這可是公中的,難道鄭先生有意見嗎?”
“嗬嗬,看來倒是我打擾了李小姐賞月的雅興。”
“當然了,那你要不要補償我一下?”李芬嫣然一笑,皎潔的月光灑在她精致的臉上,宛如蒙上了一層紗。
“你說怎麼個補償法?不過我要警告李小姐,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鄭中天雙手抱肩打趣道。
“放心吧,我還看不上你呢,我希望你能陪我喝一杯。”李芬確實很鬱悶,她的心裡窩著一團火,她需要傾訴。
兩人來到了一個簡陋的小吃攤,老板仿佛跟李芬很熟,一個勁的那眼睛去晙鄭中天。李芬要了一份炒年糕,考腸子和冷凍豬皮,外加一份烤麵筋。她要了一瓶燒刀子,示意老板趕快上菜。
“你……經常來這種地方嗎?”鄭中天有些納悶,按說像李芬這樣的大家閨秀是很少來地攤上吃東西的,很多女人甚至看到這些東西會捏著鼻子繞道而行。
“怎麼?看不起這些東西?告訴你吧這些東西美味著呢。”李芬抓起一片豬皮塞進鄭中天的嘴裡。
味道果然不錯,而且很勁道,鄭中天舒展了擰起的額頭。
李芬仰起脖子順下一小杯燒刀子,然後給鄭中天滿上,
“嘗嘗,比你在船上喝的高粱酒好喝著呢。特彆有勁。”
她怎麼知道自己那天在船上喝高粱酒了?鄭中天接過酒杯猛的灌了一口,隻覺得一股嗆勁直衝腦門。
“果然夠勁,隻是我不明白你一個女人怎麼喜歡喝這種酒呢?”
“嗬嗬,我這個人呢就喜歡征服一些看上去艱難的事情,你們男人能喝的,我為什麼不能喝?你一定很好奇,我堂堂李家大小姐怎麼喜歡這些看上去入不了眼的東西?”李芬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酒,然後用竹簽挑起麵筋,大口大口的嚼著。
她的嘴巴上滿是芝麻醬汁,鄭中天指了指她的嘴角,李芬隨手拿起紙便胡亂抹了一通,但是嘴角上依舊有殘留,鄭中天笑著替她一點一點的擦了去。
李芬吞嚼的動作停滯了,她忽而覺得自己的臉燒了起來,她端起酒杯猛的灌了下去,隻覺得這火燎燎的感覺從心裡直直的往上衝。她不住的咳嗽起來。
“看吧,還在這裡逞能,女孩子就該喝點綿軟的酒水,這種酒不適合你。”鄭中天奪下她手中的燒刀子,他跟老板要了一杯白開水。
“我爸一直覺得我是女孩子,就該安安穩穩的待在家裡,然後找個如意郎君嫁了,相夫教子。這才是女人該有的生活。”李芬低下頭娓娓訴說。
“做父母的往往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平平淡淡吧。”鄭中天勸解道。
“可是我很有經商頭腦啊,我也很喜歡做生意,你不知道我小的時候就會打算盤,而且 雙手打法。可是父親知道了就把我的算盤摔了。”李芬的聲音有些嗚咽。
“也許你的父親不想讓你變成整日裡隻跟錢打交道的俗人。”
“所以我為了改變父親的想法就特彆努力的做事情,我就是相信總有一天父親會覺得我很會做生意。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的這些努力都是徒勞的,我根本就不可能改變他的初衷。”李芬嗚嗚咽咽的哭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鄭中天脫下外衣給她披上,他輕輕的拍了拍李芬的背,李芬順勢抱住了鄭中天的脖子,索性放開聲音哭泣,鼻涕眼淚擦在了鄭中天乾淨的內襯上。鄭中天無奈的半蹲著,他隻能尷尬的等著李芬發泄完。
李芬哭完後,兩人沿著江邊走了走。
“對不起啊,我今天可能喝多了。”李芬尷尬的將碎發攏在耳後。
“嗬嗬,李家小姐倒是個豪爽之人。”鄭中天看了看自己內襯上的鼻涕印記,他還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情,以前即使有女人在他懷裡哭,那也是梨花帶雨,哭的期期艾艾煞是好看,但是絕對不會這般的狼狽。
鄭中天將李芬送到了李宅,李芬說了聲謝謝便關上了大門。可是聽到鄭中天車子啟動的聲音時,李芬快速的跑上自家的閣樓,望著鄭中天的那輛車,直到車子消失在黑夜,她才收回眼光。
她抬頭看了看圓如玉盤的月亮,皓白而皎潔,朦朧的月光靜靜的灑在院子裡,她此時不知道是月光朦朧了她的心,還是她的心意朦朧才會將月光看的如此朦朧。
李雲看到晚歸的女兒已經見怪不怪了,往常的時候他是從來不問的,但是今天他卻來了精神。
“怎麼樣了,鄭中天那小子動心了沒?”李雲一副賤兮兮的樣子,李芬瞬間想到了古代糊弄女人接客的老鴇。
“人家是有未婚妻的人,怎麼會對我動心呢。”李芬丟下這句話便上了樓。
李雲氣得跺了跺腳,他明明看到他們抱在了一起,怎麼可能沒什麼呢?不過好歹這小妮子開竅了。
鄭中天到家的時候已經到了深夜,他躡手躡腳的進了臥室,隻見聶芊芊斜靠在軟軟的床頭上。
“回來了。”她的聲音滿是疲憊。
“嗯,怎麼還不睡?不是說過不要等我麼?”鄭中天嗔怪的吻了吻她的額頭。
“你不在我身邊,我睡不著。快點去洗洗吧,身上都臭了。”聶芊芊幫著鄭中天將潔白的襯衣脫下,隻是她看到鄭中天胸前的鼻涕印記時,稍稍的愣了神。
“怎麼了?”
“哦,沒什麼。快去吧。”聶芊芊慌亂的將衣服扔在沙發上。
鄭中天很是疲憊,很快便入睡了,隻是聶芊芊卻在床上輾轉反側,月光透過窗紗照進來,照進她睜著的大眼睛裡,她不禁懊惱,回頭看了看安然入睡的鄭中天,覺得自己真是想多了,她起身將紗窗拉下,然後轉身抱著鄭中天,呼吸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