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岩可垂頭喪氣的時候,“滴滴 滴滴 滴滴滴滴滴~”愛麗絲漫遊仙境的鈴聲從她的新手機裡響了起來,她連忙手忙腳亂的接了起來。
電話那邊是姑姑和叔叔歡喜的聲音:“小可,你今天可以請假回家麼?”
岩可突然感覺到一點小小的罪惡感,姑姑和叔叔是害怕自己會打擾岩可的工作,但是哪知道現在一整天都待在家裡無所事事。
她連忙答應道:“嗯,可以的!姑姑,有什麼事兒麼?”
姑姑在電話那頭的聲音突然有些不真切的感覺:“岩可,你爸爸媽媽的遺物從國外運回來了。”
什麼......岩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時岩可的父母死得蹊蹺,而且全家隻剩下岩可這一個因為過度驚嚇而導致自閉的小女孩。所以加州警方就按照規定處理的她父母的遺體,大火幾乎燒光了所有的東西,隻有少量物品作為證物的東西還保存在警方手中。
事情發生一年之後,岩可才被遠在中國的姑姑和叔叔找到,並且領養回國。所以岩可的父母,幾乎什麼都沒有留下。就連想念父母親,岩可都隻有憑空思念。
現在突然說有父母親的遺物從國外運回來,她怎麼會不激動呢?
岩可甚至不記得自己最後說了什麼,她大腦一片空白,穿上衣服就急急忙忙的跑出了門。
爸爸......媽媽......
擺在岩可麵前的是一些因為時間太久而陳舊得難以想象的東西,一雙泛黃的皮質女式手套,一副隻有一個鏡片的黑框眼鏡,還有一隻帶著褐色血跡的小襪子。
簡單的三件東西,讓岩可的手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她用輕得不能再輕的力道,輕輕的觸碰那三件東西。
她想起了自己的媽媽,聖誕節的時候,她就帶著這副皮質的手套,牽著自己走過大街小巷準備掛在聖誕樹上的小飾品。她有著長長的黑發,總是帶著笑容,是個好溫柔的母親。
帶著黑框眼鏡的爸爸每次看見她就會誇張的衝上來用雙手把她舉到頭頂,他也總是笑,每次他都緊緊地抱著自己說:“岩可,岩可,我的小公主!你長得太美了!”他短短的板寸,紮人的胡須,能把自己和媽媽都環抱的手臂。
現在這兩個人都已經離去,唯一剩下的隻有這兩件陳舊的東西,岩可的眼淚迅速的從眼眶裡掉落出來。她最後看向那隻小小的毛線襪子。
那個時候,媽媽的肚子高高的隆起,岩可每天都會問:“我會有個小弟弟還是會有一個小妹妹?”媽媽犯愁的看著她說:“這個隻有上帝才知道。”
因為不知道小嬰兒的性彆,所以小襪子織成了米白色,但是穿它的人還沒有見到過一次太陽的光芒,還沒有用啼哭過呼吸過就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姑姑看見岩可泣不成聲,也紅了眼眶。叔叔也沉重的歎了一口氣,他對著那三件遺物雙手合十說:“大哥,嫂子你們在那邊好好的安息吧!我們的岩可很乖,很懂事,也很有出息。你們要放心!”
聽到叔叔的話,岩可和姑姑抱在一起痛快的哭了一場,才慢慢的歇了下來。
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六年,但是一切都並未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失,親人離世的傷痛在心底留下的傷痛是難以言喻的。
思戀能能保存到永遠,但是法律卻不行。經過了十五年,這個案件已經超過了刑事訴訟的年限,又經過一年的檔案整理和證物處理,這三件作為證物才被留存的遺物終於遠渡重洋回到了家人的手上。
岩可拿起那隻染了血的小襪子,她在悲痛的同時,在心底產生了一中深深的憎惡。這種憎惡不是對彆人,而是對她自己。
她突然好恨自己,明明找到了凶手可是卻沒有證據可以把他繩之以法。選擇了自己動手報複,卻沒有能力能殺死他。不但沒有能力殺死他,反而還產生了一種對他的依戀。
你這個蠢貨!
你怎麼能對他有那樣的情感!你難道忘了麼?
是他!
是他殺了你的爸爸媽媽,還有尚未出世的弟妹!
他再迷人也是殺人凶手,他再溫柔雙手也沾滿了鮮血,他再優秀也身背著血淋林的債。
溫揚雪,是你的仇人!
你不能喜歡他、不能依戀他、不能靠近他,你隻用一心想著怎麼殺了他。用他的血給自己的父母,給自己還未來得及出生的弟妹一個交代。
岩可,你是全世界最笨最笨,最最愚蠢的殺手!你居然喜歡上了溫揚雪,喜歡上了殺了你全家的仇人!
......
紛亂的思想在她的胸口激蕩著,岩可突然覺得胸口好痛,就像有一把鋼刀刺穿了她的胸口,在她的胸肺間翻攪把那些所有的血肉都割得支離破碎。
她痛得喘不過氣來,一陣眩暈向她襲來,她的腳步踉蹌著,眼前的景色在可怕的扭曲著。
岩可的姑姑和叔叔眼見岩可暈倒在地,立刻嚇得三魂丟了兩魄,趕緊衝上前去大聲的叫著岩可的名字。姑姑哭得更加的厲害了:“岩可!岩可!你怎麼了~我的孩子啊!”
這個時候還是叔叔比較鎮定,用手掐住岩可的人中,過了好一會兒,岩可才悠悠的醒了過來。
眼見岩可醒來,姑姑立刻緊緊地抱著岩可:“岩可,你沒事吧!地上涼,咱們快起來!”她把岩可放到凳子上,立刻抹去了臉上的淚水給岩可倒了一杯水。
叔叔怕岩可睹物思人再一次暈過去,立刻收走了桌子上裝著遺物的小盒子,故意說些寬心的話給岩可聽。他們兩個視岩可為親生女兒,父母對兒女的愛惜之情展現的淋漓儘致。
過去畢竟是過去,現在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岩可醒來後,就不再哭了。她懂事的反過來安慰叔叔和姑姑不要擔心,儘量的笑著,表現得又開朗又聽話。
一家人又團聚了一陣,岩可便說自己要走了,公司還有事情。叔叔和姑姑也不好多留,隻能目送她的背影遠去。
走過一個街角,確認叔叔和姑姑不能再看見自己後,岩可的眼神一下子就空虛了下來,連帶著腳步也變得虛浮
叔叔看岩可心痛暈倒,心裡著急,收拾桌上遺物的時候慌慌張張的沒有檢查。此刻岩可的手上就捏著那隻沾了血跡的小襪子,和父母一起的幸福生活一幕幕從她的眼前閃過。
她又一次看見了那一場大火,好大的火......她的家,她的家人......爸爸,媽媽,弟妹......她應該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抓住那個少年......
眼淚流乾了,岩可的眼睛漸漸的變得堅決起來,既然法律已經失效。那麼,就由她來親手,為自己一家的血海深仇,做一個了斷。
溫揚雪的臉和那個少年的臉在腦海裡,慢慢的貼合了起來。就是這個人,絕對不會錯的!就是這個人!
她今天晚上,就要讓他付出代價!
岩可沒有注意到天空在一點點的變得黑暗,她隻身一人穿行在滾滾的人潮中,穿行在黑暗的庇護下,她帶著極端的決心向溫揚雪的家走去......
對此什麼都不知道的溫揚雪,皺著眉頭看著窗外黑淨了的天色,心裡不由得有些焦急起來。這個丫頭去了哪裡?怎麼還沒有回家?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兒還呆在外麵,會不會遇見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飯廳裡那橘色的暖光,和滿桌子的菜飯,心裡更加著急了一些。
溫揚雪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習慣沒有她的生活,一個空蕩蕩的房子,一桌自己做自己吃的飯菜,一個獨自熱鬨著的電視機。
她到底去哪了!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