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祭品鬨出的風波(1 / 1)

山村冤魂 水波蕩漾 6015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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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啊,謝謝你停下來跟我說話。”王鬆山說,顯然,他還算是見過一些世麵的,很會說話,說道:“聽說,你是省城來的記者?”

李令運看著王鬆山,一時沒有貿然開口。今天,他在窗下偷聽了王鬆山和韓錦穀的談話,司馬參傑和蘇餘青“審問”王鬆山的時候他也在場。在“審問”現場,他就留意到,王鬆山的目光,常常會瞟向他這邊。這是個不一般機靈的人,李令運想,他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啊,是這樣的,說道:“李令運回就說道:“我在雜誌社工作,嚴格來說,我是一個攝影師,因為我不大去采訪新聞,一般都是拍攝風光照片。”

“哦,原來是這樣。”王鬆山草草回答著,顯然,他沒有好好聽。之所以問這個問題,主要是為了搭上話。“你到我們這裡來,主要是為了什麼?”聽了一會兒,王鬆山問道。

李令運有些不耐煩,不知道王鬆山這個家夥到底有什麼目的,但又不好直接把他晾在一邊,隻好回答道:“我來這裡,就是做我的本職工作啊,拍拍照片,看看美景,彆的就沒什麼了呢。”

“哦,就這樣?”王鬆山的話語裡,透著一種不相信的語氣,說道:“那我怎麼聽說,你來這裡,是來調查采訪的?說是蘇餘隆通過到市裡麵拉關係,把你請到這兒來的。”

李令運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這些消息是怎麼傳出來的。這個隻有三十多戶人家的小村莊,流言的傳播,和彆的地方沒什麼兩樣。

“不會的,不會的,我來這裡,就隻有我剛才說的那個目的。”李令運否認道。話一出口,他意識到,王鬆山說這些,可能是來試探他的。可是,王鬆山為什麼要來試探他呢?

王鬆山的眼珠子滴溜溜轉折,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說道:“啊,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有人搞錯了呢。我還竟然還相信了呢。”

“那麼,是誰這麼跟你說的?”李令運追問了一句。

“也就是路邊隨便一個人,我也沒留意到底是誰。”王鬆山打著哈哈,想把話題遮掩過去。

李令運真的不耐煩了,還有些不高興,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王鬆山又開口了呢。

“這位記者,我想跟你打聽一下,我這種情況,如果有人去告發我,我會不會收到公安的什麼處罰呢?”王鬆山終於切入他真正的話題了,說道:“還有,萬一有人真的對我動粗了,他們要不要負法律責任的呢?”

聽到這幾個問題,李令運有些詫異,王鬆山半路把他攔下來,難道就是為了谘詢幾個與法律有關、與自身利益的問題?他覺得有些糊塗了,王鬆山這人真是難以看透。

“隻要侵害了彆人的正當利益,不管是經濟利益還是人身權益,都是要受到法律製裁的吧。”李令運含含糊糊地答道。

看起來,聽了回答的王鬆山是受到了一點打擊,有點兒蔫了呢。“我也不是完全故意的啊,我的本意還是為了村裡好,為了那些村民好!”他在為自己辯白,說道:“可不能把握一棍子打死啊!”

“公道自在人心,你放心好了呢。反正人在做,天在看,你用不著過分擔心的。”被王鬆山纏著不放,李令運很是惱怒,話語間有了幾分火氣。

“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說道:“王鬆山哭喪著臉,說道:“謝謝你跟我說這些話。今晚我還有事情,就先告辭了呢。最後一次做法事,我會儘心的,效果怎麼樣,我就不敢保證了呢。”

說完這些,王鬆山向李令運一點頭,提著那個大袋子,轉身離開了呢。

王鬆山最後那些話裡,有沒有彆的含義?什麼叫“效果怎麼樣,我就不敢保證了”?難道,他會做什麼手腳?李令運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這又把這個事情放下,繼續向先人土坡的方向走去。

本來,李令運是一門心思去找蘇餘隆商量他的發現的。現在,被半路裡殺出的王鬆山一打岔,弄得他有一點心神不寧。對這個神神鬼鬼的王鬆山,李令運總是覺得不夠放心。雖然,在眾人麵前,王鬆山表現出一副可憐相,而且表示會儘快離開裡河村,但李令運覺得,事情可能不會這麼簡單。在這山村裡,王鬆山是一個特殊人物,他一年多來的所有表現,都與村裡那些凶險的事緊緊相連。漸漸地,李令運認為,王鬆山的表現非常值得懷疑。尤其是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分明是話裡有話。

想到這裡,李令運的背上稍稍有點發寒。現在村裡人心惶惶,村民之間或者是為了利益之爭,或者是因為見解不同,或者是聽了不實的傳言,或者是因為恐懼的加重導致失常,總之,人與人之間的分裂在加劇,相互間的不信任在擴大。如果在這個時候,王鬆山在搞出點事情來,很可能就會導致巨變的發生,部分村民之間的關係會急轉直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再假如,如果王鬆山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沒什麼本事,而是有些技藝在身呢?那麼,後果更加不堪設想了呢。念及此,李令運覺得,這個小山村的氣氛,實在是比天氣還糟糕。

腦子飛速轉著,李令運走到了蘇老頭家的門口。這裡一片喧鬨,與哀傷的小山村的氛圍稍有些格格不入。

在蘇老頭家門口,一個大漢在好幾個人的幫忙下,正在奮力宰殺一頭肥豬。這個大漢虎背熊腰,在秋天也是光著膀子,係著一條油晃晃的皮圍裙,一副標準的殺豬佬的打扮。肥豬已經被殺死褪了毛,掛在了結實的木架子上,殺豬佬正對它開膛破肚,血水流了一地。旁邊大大的木桶裡,大半桶水還冒著熱氣,非常汙濁,漂浮著豬毛。

李令運並不是第一次看農村殺豬的場麵,但是在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裡,他實在是難以接受這顯得血腥的場景,就側過了頭,儘量不去看。

蘇老頭的堂屋內,桌子上堆滿了五顏六色的金箔和紙張,幾個老太太圍在一起,忙著捆香、疊紙錢等等。廚房裡熱氣騰騰,幾個人忙得腳不沾地。

蘇老頭是現場的總指揮,他進進出出,一會兒吩咐殺豬佬將豬頭切得“漂亮”點,一會兒催促老太太們加快動作,一會兒又督促老伴將豆腐、果子一類的東西裝盤,忙得團團轉。今晚長毛洞口的祭拜由他牽頭,寫好的由李令運改過的祭文就揣在他的懷裡。

蘇老頭家裡家外的這些人,個個忙著自己手頭的事,沒人注意到李令運的經過。這正符合李令運的心思,他想悄悄走過去,不和人和人打招呼。

正當李令運即將走過去的時候,蘇老頭家的堂屋裡,暴發出一聲怒吼,隨即,又傳來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這兩個聲音,馬上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意識到,有事情發生了呢。李令運心裡不由得一震,這聲音,絕對不是好事情。他隻好終止自己邁向先人土坡尋找蘇餘隆的腳步,跟隨著其他人,一齊湧向了蘇老頭家的堂屋。用不了半分鐘,蘇老頭家屋外的所有人,都湧到了他家的大門前,衝在前麵的人擠進了堂屋,李令運剛好站在門口。屋外顯得空蕩蕩的,被剖開肚子的肥豬,孤零零地掛在架子上。

堂屋前,原本在桌子旁邊的幾個老太太,因為受到了驚嚇,都退了開去,離著桌子有好幾尺。主人蘇老頭怒衝衝地扶著桌子站著,旁邊一個老太太陪著他,看起來是他的老伴。他們兩個的對麵,是一個老人和一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在前,老人在後。那個老人蘇餘青認識,是和蘇老頭激烈爭吵過的王姓老人,也就是王鬆山的叔叔。而那個中年男子,李令運之前還沒有見到過。地麵上,散落著一堆有些被塵灰染臟了的白米餜和一個破碎的陶罐子。

堂屋裡的氣氛極其緊張,一時間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連遠處傳來的一聲鳥鳴都清晰可聞。李令運知道,這種靜謐隨時可能會被打破,緊接著而來的是一場暴風驟雨。

果然,就在李令運的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之後,堂屋裡的怒吼再次爆發。

“蘇老頭,你這樣做是喪儘天良!”那個站在蘇老頭對麵的中年男子吼道。他的神情極其憤怒,顯然,他和蘇老頭之間的矛盾,不是一星半點。

“你這是什麼話,你,你……”蘇老頭抬起手來指著對方,也許是過於氣憤了,都說不上太多的囫圇話,說道:“你這樣子說話,對得起你的良心嗎?”

中年男人也回敬似的抬起手指著蘇老頭,說道:“你做出這樣的事,還有什麼臉麵說良心?要不要我跟大夥兒都說說,讓大家評評理?”

蘇老頭憤怒之極,當即回應道:“你說,有本事你就說!我巴不得你有什麼話就說給大家聽。不過,你要是信口雌黃汙蔑人,我是不會答應的。神明在上,做事總要講個公道!”

李令運很是震驚,不明白為什麼蘇老頭與這個中年男人有這麼大的衝突。他悄悄問旁邊的一個老人,說道:“老人家,和蘇老頭吵架的這個人是誰?他們有什麼矛盾啊?”

“這個人叫軒轅達宇,說道:“老人回就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和蘇老頭有什麼矛盾。平時,我都沒聽說過他們兩家有什麼過節。剛才,朱得秀帶著軒轅達宇衝了進來。二話不說,軒轅達宇就砸了東西。唉,真是莫名其妙的,這些人嫌我們村還不夠亂麼?”

軒轅達宇,這個名字李令運聽蘇餘隆講起過。軒轅達宇的兒子小路路與司馬參傑的孩子翠丫是在同一天出事的,索性保住了一條命,但一直未痊愈。

這個時候候,朱得秀在一旁插話道:“蘇老頭,你彆擔心,軒轅達宇是個老實人,他絕對不會冤枉你的。趁著現在人多,讓軒轅達宇說說,好過你一個人隱瞞著大家。”

蘇老頭直搖頭:“朱得秀,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呢。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軒轅達宇,你說,你把你想說的都說出來。你要是有任何證據說明我是喪儘天良的人,我給你賠禮道歉,不,我都可以爬上東山從懸崖上跳下去,或者在門外的大石頭上一頭撞死。你要是誣陷了我,我也要讓你付出代價!還有,那些在暗中挑撥的人,也個個不得好死!”

軒轅達宇向前走了一步,說道:“你也用不著這麼急著發毒誓。我問你,你準備的祭品裡麵,藏著什麼樣見不得人的東西?”

“這真是好笑了!”蘇老頭反擊道,說道:“我辛辛苦苦做著事情,你還來責問我?我告訴你,我準備的祭品裡麵,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東西。你要是有證據,就直接說出來,否則就是在放屁,在汙蔑!”

“你倒是很有底氣!”軒轅達宇一副氣急了的樣子,臉都有些歪了,他蹲下身子,看了一下,從地上撿起一個白米餜,出去來,說道:“蘇老頭,你看看,這是什麼?”

“這事祭拜冤鬼用的白米餜啊!”蘇老頭說道:“我們村一直用這白米餜當祭品的,這有什麼問題嗎?”

軒轅達宇不說話了,瞪著蘇老頭。蘇老頭也不甘示弱,眼睛直直地看著軒轅達宇和朱得秀。朱得秀的手拍了拍軒轅達宇的肩膀,似乎在給他撐腰。

軒轅達宇走過來,把手上的白米餜展示給圍觀的眾人,說道:“你們看看,這上麵有什麼?”

一個老太太看了,搖搖頭,說道:“我不識字。”另一個老人看了,臉上立刻露出詫異的表情。不一會兒,白米餜到了李令運的眼前,他看到,這個白米餜的底部,用紅色的染料寫著一個不是很大的字。看到這個字,李令運心裡不由吃了一驚。

“大家都看到了吧?”軒轅達宇揚揚手中的白米餜。圍觀的人中間,好些人點了點頭。軒轅達宇於是轉身走回去,來到蘇老頭身前,把白米餜在他麵前一亮,說道:“蘇老頭,大家都看到了呢。你來說說看,這上麵有什麼?”

蘇老頭一副生氣的模樣,說道:“這白米餜是我叫彆人做的,我怎麼知道上麵有什麼?真是奇怪了,白米做成的東西,難道上麵還會跑出什麼東西來?”

軒轅達宇說道:“蘇老頭,都到這個時候候了,大家都看清楚了,你還在這裡裝糊塗?你平時做人很精細,現在這樣子可是太不像話了呢。我要你親口說出來,這白米餜上麵有什麼?”

蘇老頭的手抖抖索索地探到懷裡,摸出一副老花鏡戴上,說道:“軒轅達宇,我可是和你爸差不多年紀,你可放尊重些。我戴上眼鏡看看是什麼。”

“我就讓你看個清楚!”軒轅達宇把手中的白米餜幾乎送到了蘇老頭的鼻子前,說道:“這下子,你看清楚了嗎?看清楚了,你就念給大家聽。”

蘇老頭摘下老花鏡,手抖得更加厲害了,說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白米餜上麵,怎麼會有這個字?”

軒轅達宇冷笑道:“蘇老頭,這真是有些好笑了,你負責的事情,你還會不知道?現在竟然假惺惺說什麼‘這白米餜上麵,怎麼會有這個字’,實在是讓人笑掉大牙了呢。”

蘇老頭還是發著呆,口中喃喃說著什麼。

軒轅達宇轉向圍觀的眾人,高聲說道:“鄉親們,大家評評理,蘇老頭做的白米餜上麵,竟然有我兒子的名字!你們說說,這是不是喪儘天良?我兒子還活著,蘇老頭竟然要把他當做祭品,祭祀給冤鬼,你們看看,這是不是狠毒到家了?”

人群中發出一陣嗡嗡嗡的聲音,好多人在交頭接耳。在李令運看來,很顯然,大部分人在這個時候都站到了軒轅達宇的這一邊。在冤鬼說法盛行的時候,蘇老頭這樣做,顯然是會激起眾怒的。

“對啊,對啊!”“怎麼能這樣?”“那還不亂套了?”人群中有人小聲說著,附和著軒轅達宇。

收到了人群的鼓勵,軒轅達宇的勁頭更足了,上前一把揪住了蘇老頭的衣襟,說道:“蘇老頭,你自己承認不承認,這事喪儘天良的行為?”

蘇老頭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任由軒轅達宇這樣揪著他。倒是蘇老頭的老婆看不過去了,上前掰開軒轅達宇的手,說道:“軒轅達宇,有話好好說,再怎麼說,我家老司馬也是你的長輩,快鬆手!”

軒轅達宇覺得自己這樣做是有些難看,就鬆開了手,說道:“是我長輩沒錯,可他做出的事情,顯然不是人乾的。蘇老頭,你現在裝聾作啞也沒用,我要你向我解釋清楚,賠禮道歉,並且把這些東西全部銷毀掉。至於我會不會原諒你,就看你的表現了呢。”

“我,我……”平時說話很厲害的蘇老頭,此時囁嚅著,說不出完整的話語。

軒轅達宇不說話了,隻是瞪著蘇老頭。眾人也都看著蘇老頭,等著他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

“我確實不知道,這個字是怎麼跑到白米餜上去的。”好一會兒,蘇老頭才說出這句話,說道:“我一直在屋裡屋外轉來轉去,也沒有特彆留意這些白米餜是怎麼做的。而且,在做這些白米餜之前,我也沒有吩咐他們在上麵印上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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