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會兒,後頭突然傳來一聲喊:“如煙。”竟是秦媽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對著月如煙喊了一嗓子。
幾位對著月如煙冷嘲熱諷的姑娘頓時變了臉色,紅紅白白變了一輪,最終是惡狠狠地給了月如煙幾個眼刀子,互相挽著牽著匆匆跑了。
月如煙也不在意,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人,自然不需要為了這些人而傷神。更何況她活了一千多年的貓妖,跟這些心眼比針眼還小的姑娘們計較,豈不是白活了這麼多年。
回過身,目光清澄地看向匆匆走來的秦媽媽,乖巧的低著頭喊了聲:“媽媽。”
秦媽媽瞧了月如煙幾眼,見月如煙一點情緒都沒有,反倒是有些擔心。又是哄又是勸地開解她:“如煙啊,你也不把那些丫頭的話往心裡頭去。不過是瞧著你好,眼紅罷了。媽媽知道你不稀罕跟這些沒頭腦的丫頭見識,不過啊,你可不要一副好欺負的樣子,對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就是要狠狠地扇她一巴掌,讓她瞧清楚了,這兒到底是什麼地方,她又是什麼身份!”這話是說的狠了,不過這青樓楚館的還不就是這樣。誰是搖錢樹,誰最能招來錢財名氣,誰就是主子。
“媽媽,如煙明白。”月如煙總是一副乖巧文弱的模樣,倒也不是故意為之。她本就是貓類,天性如此。時而乖巧黏糊,時而疏離冷漠,時而妖冶魅惑,總是優雅任性的自由著。以前在妖界的時候,她倒是有些霸氣,畢竟在那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你乖巧著,人家就會欺上頭來。不過在這個地方,月如煙可是懶得有什麼情緒。乖巧點,也省事。
秦媽媽見月如煙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又是感慨這招財的主子不夠心狠,一邊又更是心疼著丫頭。心裡暗暗的想著一會兒可得給這些丫頭一點教訓,竟然如此不知分寸了!被幾個男人摸著哄了兩句,還真當自己是主子了不成!還敢拉幫結派給人臉色看,錢倒是沒怎麼給她賺,這惹事的本事可是厲害了不少!
一邊想著,又拉著月如煙說了會兒話,見月如煙一點沒有要回房的意思,便動了心思:“如煙,前頭來了些厲害的主,認識些總是對你有些好處的。不求巴結至少不會得罪,以後也好給你罩著點,你說媽媽這話是不是個道理?”
月如煙知道秦媽媽是想拉自己出去迎客,雖然不願意,但也沒有拒絕。“媽媽說的是,如煙記下了。”
秦媽媽滿意的點點頭,覺得自己真是什麼福氣,居然讓她秦媽媽得了這麼個招錢還乖巧的寶貝!洋洋得意的扭著屁股,便拉著月如煙往前頭走。
莫言好不容易選好了機會,剛要出來,差點就被巡房的劉伯給撞了正著。躲了好半天才等到劉伯出去。不過也正是因此,莫言才能跟著劉伯的步子出了那個到處是房間的地方。離了劉伯,又自己找了半天終於是找到了個瞧得到台子的地方。
還沒想好是怎麼過去,就聽到下麵一陣呼聲。急忙低頭看,隱約看見是個老鴇樣子的半老徐娘拉著個身穿淺綠長裙的年輕姑娘走到了人前。
莫言有些不屑的撇撇嘴,又是個煙花女子。想起師父對這些女子的評價,莫言都有些納悶了,為何有些不是被賣的姑娘要來這煙花地討生活。像他這樣有多少就用多少,風餐露宿以天為蓋地為廬的日子也不是照樣過麼,也沒見自己比那些有錢人家養出來的少爺們缺了點什麼。還不是臉是臉,手是手,腿是腿,身子照樣健康。搞不好都比那些少爺來的好哩!哎,這山下的人啊,還真是難懂。不,還真是作踐自己才是真的。
搖搖頭,莫言又低頭看那姑娘,卻發現那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臉上的紗巾給撤了。仔細一瞧,頓時就吸了口氣。好漂亮的姑娘!
莫言有些臉紅,剛才在門口的時候以為那些姑娘已經是美麗至極了,沒想到真正的美人是這樣的。這眼睛,這鼻子,這五官長的,不都是人嗎?怎麼能這麼好看呢!真的像師父說的天上的仙女似的。
不過,莫言又皺眉了。煙花地裡怎麼會有仙女呢。師父是不是說的不對呢?可是師父不是從來都不會騙他嗎?想著想著,又偷偷地看了下麵一眼。
月如煙正淺淺笑著,唇角微勾,般般入畫,百般難描。莫言覺得自己的心跳頓時跟擂鼓似的,咚咚咚咚在耳朵邊上響。臉色更紅了幾分,連忙扭過頭去不敢再看。急急地捂著自己的胸口,好像捂住了心跳聲就不大了一般。
月如煙並未發現自己被道士偷窺。畢竟盯著她看的人可真是多了去了。哪兒不是眼神黏在她身上,色迷迷的流連不住的?要是都顧忌,那當初就不會來這流連閣了。現在她正在煩愁這些官宦人家的子弟怎麼恁地纏人。
“如煙,上回花魁大賽,我沒能參加,今日能看到你一舞,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實在是精妙絕倫,榮幸之極!”一個公子哥兒打扮的男人挑著扇子故作文雅地對著月如煙獻媚。若是眼裡的渾濁眼神放乾淨些,月如煙倒還能勉強接受這人說的真是欣賞之意。
雖然心裡不喜,但月如煙也隻是笑笑:“公子過獎了。是如煙的榮幸才是。”
剛才秦媽媽早就和她通過氣兒了,這男人是京都首富的嫡生子,據說家裡人疼得很,縱是兄弟姐妹多得是,卻也是寶貝疙瘩的地位。前幾年被送去外地求學遊曆,前些日子才回來。都說是被召回來繼承家業的,也難怪秦媽媽這般重視。
月如煙又應對了一會兒,就聽到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對著男人行了個告辭禮:“公子,如煙還有些小事需得回去處理,不能作陪了。還望公子見諒。”
男人似乎有些不滿,但是見月如煙這幅請禮的樣子,也不好強求,隻得應道:“如煙姑娘有事,便先行回去吧。我坐坐就好。下次我來,可要記著我啊。”
月如煙應下了,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回去。還沒走出太遠,小慧就撲了過來。緊張兮兮地對著月如煙壓低聲音喊道:“小姐,我剛剛現形了!”
“什麼?”饒是冷靜從容如月如煙也不由驚詫,“你莫慌,慢慢說與我聽。”
小慧有些慌,說的有些亂,月如煙隻聽明白了她剛才在房裡的時候,現了尾巴。
“那道士應當不是個老道士,竟然能讓你現形。想是有什麼寶物在身。”月如煙嚴肅的看了樓上樓下一圈,拉著小慧往樓上走。
莫言本來還在羞澀,卻還是忍不住去看月如煙。這一回頭卻發現月如煙不見了身影,有些心急。急忙起身換了幾個角度看,卻發現月如煙身邊站著個女人,是個貓妖!
當場一身冷汗,莫言擔心那妖怪對月如煙不利,也顧不得被人發現,直接從樓上跳了下來。
樓下的全是些大門戶的富人少爺,哪見過這等場麵。見一個穿著普通的暗色衣服的男人從樓上一躍而下還以為是刺客搶匪之類的惡人,一把推開自己身邊的姑娘,驚慌失措地喊著自己的護衛出來保護。那些前一刻還坐在客人們身邊陪酒的姑娘們被推開後,都尖叫著逃竄。場麵頓時就亂了。
月如煙聽到身後一陣混亂的尖叫聲,還未作出反應。就發現一個男人對著小慧一掌劈了過來。“姑娘小心!”
月如煙剛想出手檔下這一掌,卻被莫言這句“姑娘小心”給弄得有些好笑。感情這小道士沒發現自己也是個妖精啊?
這麼一打岔,月如煙再想出手就來不及了。小慧倒也沒有等著月如煙救命,自己一掌迎了上去。瞬間兩個人就纏鬥在了一起。
“妖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莫言的收妖功夫不錯,這話說的自然是有八分力氣,剩餘這兩分麼,倒是有點說給月如煙聽的意思了。
月如煙不曉得這小道士在玩什麼把戲,便做出一副惶惶地模樣退到一邊盯著兩人看。
小慧雖然被莫言影響的厲害,但是好歹也有三百年的修為撐著,幾招下來也沒見著太過不堪。隻不過這身形終究是沒能把持住,一條細長的尾巴便伸出了裙擺。
莫言那句“妖怪”隻是讓人驚嚇了一下,而小慧這直接現形的尾巴卻是將這流連閣裡裡外外的客人姑娘給嚇得夠嗆,尖叫聲連連不斷。姑娘們離了這流連閣便是沒處去的。因此都瑟縮著躲在一起,抱著頭抖著身子哭,而那些客人們早就在家丁們的保護下逃竄出去了。
一時間,偌大的流連閣,竟然隻剩下了姑娘仆從。一個客人都不留。前所未有的冷清蕭瑟。一直是嗜錢如命的秦媽媽竟也抱著腦袋嚎叫,一點不管這樓子的生意給毀了。
小慧功力不足,很快就敗下陣來。眼見著整個身子都化成了貓體。莫言見狀,趕緊伸手探到後頭將裝妖的葫蘆拿在手上,是要將小慧收了。
小慧現了形,身形和普通貓一般大小,隻是這尾巴上多了幾根。因為莫言的壓迫,叫聲淒慘淩厲,在這空曠的廳堂裡頭,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莫言收妖的時候非常認真,見差不多了,立刻打開葫蘆嘴,念了個咒語要將小慧收入葫蘆。
眼看著小慧就要被收入葫蘆,月如煙終究是出手了,長袖一揮,將小慧卷離了莫言身側。
莫言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卦一驚,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天仙似的姑娘不但不是仙女,反倒是個妖精!自己居然對著個妖精發呆。沒認出她是妖精就算了,剛才居然還,還……真是太丟道士的臉了!
頓時心裡有些複雜,又是氣惱又是詫異又是惋惜,隻能懊惱地開口:“哪裡來的妖精,竟然在這裡撒潑!”
月如煙不說話,隻是淡淡地看著莫言。覺著這小道士倒是有趣,功夫不錯隻可惜太過幼稚。剛才竟然還以為她會被小慧所傷。真是……想到這個,月如煙不由笑意盈盈地盯著他看。
莫言被月如煙那媚眼盯著,覺得臉都快燒起來了。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卻不敢動彈。莫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除妖伏魔不是自己的理想麼!看到妖怪不是應該二話不說的上去就抓麼!怎麼自己不但沒上去動手,反而還不好意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