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子語知道婉兒愛他有多深,是否是真的愛情。當然顏子語也很少想到婉兒的切身感受,回到家裡或在學校,他想得最多的是婉兒的身體,那種細滑的確令他流連忘返。這種對身體的牽掛和迷醉大概就是最真切的愛情吧,顏子語這樣想。
在他看來,否認並是什麼明顯的背叛。很多初戀或戀愛中的人對周圍的人大都遮遮掩掩或乾脆一口否認,然而他跟他們是同的。或許是各人的想法同吧。經過一段時間的否認後,他開始知道這種拒承認乃至保守秘密對婉兒則意味著說出的背叛。他怕將他們的愛情公之於眾,他怕彆人的責罵、笑話,以及父母的暴跳如雷和甩過來的巴掌。那種場麵恐怕再是尷尬和一點點生氣了,很可能是一場災難。這對於他即將高考的中學生的打擊可想而知。他對此一清二楚。但有一點他更明白,否認以及順理成章地保守秘密將導致他和婉兒的關係停滯前,最終陷入僵局。
這是他後來才知道的。
他努力回憶,等他真正醒悟,事情已麵目全非。第一次否認婉兒是在什麼時候。具體的時間記清了,大概是個周末,學校足球隊隊長神秘地說周碰見他和一個女人在小寨的一家商場。他一愣,但立即否認。他說那是他表姐。隊長拍拍他的肩,笑了笑。其實他清楚記得當初的情景,他和婉兒手挽著手,非常親密。他能承認他在戀愛,除了早戀之說外,主要怕隊長笑他找了個年齡那麼大的女人,那是會遭到恥笑的。顏子語虛驚一場,彆人再沒有問過這件事,倒是他越來越緊張,像是做錯什麼事,從心理漸漸有疏遠婉兒的感覺。
再後來,那個瘋瘋癲癲的李藝紅過分關注他,有一天在彆的同學都走後,突然問他是是在戀愛。他嚇了一跳,連說了幾個沒有,他哪有時間,功課都習過來呢。李藝紅說總覺得他神神秘秘的,匆匆忙忙地走,戀愛為什麼這樣緊張,而且從跟同學一起放學回家呢?顏子語沉默語,他想再編什麼謊言了,給一個女同學,他認為這荒唐又沒有必要。可是他壓根就想提婉兒這個人,當他來到同學當中,婉兒就像個局外人,一個相乾的人。當他有這樣的想法時,心裡有一絲安和說出的內疚,昨天下午他還肚子靠著她綿軟冰涼的屁股說愛她呢,仿佛她就是自己的生命,而這時她似乎就陌生得相乾了。這有點自欺欺人。但什麼是更為真實的呢?
當他承認他們的愛情是他生活中重要的事情時,他就開始變相地背叛婉兒了。
事情在知覺中發生。
他承認也好承認也好,背叛的實質已存在。
婉兒一直蒙在鼓裡。
她始終迷醉在自己的愛情中,像所有戀愛中的女人一樣。
蘇紅樂那次知道她和顏子語的愛情後,曾試圖勸過兩次,一看毫奏效,轉而開始支持她。她想既然她是婉兒最好的朋友,朋友是對是錯她都應該毫無保留地支持她,做她強有力的後盾。
至此,婉兒再也回避她,而且視她為閨中密友,將她和顏子語愛戀的枝枝節節包括最隱秘的細節都講給了她聽。婉兒隻是快樂得忘乎所以,把床第之歡等等該說該說的都一股腦地抖了出來。
隻是顏子語肯見婉兒的朋友,準確地說是蘇紅樂。婉兒心裡明白,這小家夥是怕周遭的人知道這件事。小小的年齡就懂得如何保護自己,這多多少少令婉兒有些吃驚。然而婉兒畢竟是三十歲的女人。三十歲的單身女子是簡單的,她能耐得住孤獨寂寞,也能寬容地對待身邊的朋友。當然對於顏子語,婉兒更多的是愛憐和疼愛。
有了兩次蘇紅樂在場的尷尬碰麵後,顏子語總是那麼自在,情緒也低落得像陰沉沉天中的月亮,沒有什麼方向和亮度。婉兒看在眼裡,心裡有一點點的痛。她明說,跟一個小孩子撒嬌或論理,總是要被看低的,至少是自己瞧自己。罷,罷,誰讓顏子語小自己十幾歲呢。婉兒把這些開心穩穩地壓在心底,像女孩子初戀時的一些被人輕視的細節,悄悄地蒙布,再撒灰,仿佛根本存在似的。永遠地就那樣擱淺了。
婉兒總是興高采烈地給蘇紅樂講顏子語的事,他如何愛她,他們淋浴的場麵,以及密愛的細節。她是萬般地快樂呀!從來都沒有過的。許是蘇紅樂常常講自己的愛經驗,給了婉兒強大的鼓勵,原來愛有難以描述的樂趣。雖然當時有過的,可她還是甚明了,原來每對男女是同的,腦子中精神的愛有紅色、紫色色彩的差彆,身體中的愛也相差到夜裡白天去了。蘇紅樂無意中笑她,笑得很收斂,怕她沒有麵子。她戀愛過,也絕是第一次,這在美院怕是人人皆知的。蘇紅樂當然知道她婉兒雖然沒有出嫁,但至於沒看見男人的那個。但蘇紅樂又是非常崇拜婉兒的,她沒有什麼文化,而婉兒讀了研究生,是美院響當當的老師,僅這一點,她就被比到地下去了。她有什麼理由恥笑她,何況婉兒根本就是什麼女學究,光知道讀書懂得生活。跟婉兒接觸深了,她對婉兒的喜歡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她就像愛自己,她有的就想婉兒也有。比如這無窮樂趣的男歡女愛。偏偏婉兒要這些,蘇紅樂在這個問題常常是出力討好,她介紹過去的男朋友,是被婉兒罵出來,就是壓根去見。對此,蘇紅樂生氣得得了,幾天也去看她。但事後又忍心。婉兒畢竟一個人生活,對這個大姐姐她有許多的放心。
婉兒像修女般排斥著男人,蘇紅樂把這視為一種神聖的品質。這可是誰都能做到的。她由衷地欽佩婉兒的毅力。
其實婉兒的心,她是懂的,她太淺,明白一個人內心真正的苦衷。婉兒跟她也說這些,蘇紅樂是她生活中的朋友,這樣的朋友是沒有必要懂得自己內心的。
隻有婉兒明白自己,她的心滿藏著情感的渴望。她等待點燃。她根本沒想到點燃並使之熊熊燃燒起來的會是少年顏子語。她的心緊了好幾緊。
她是被迅速點燃,瘋狂地要燃成灰燼的。她已開始蒼蒼老去的內心承受著怕世事的年輕的力量,那份青春的活力幾乎灼傷她整個的生命。她迷失一再迷失,終於被年輕的生命俘虜。
愛在那時比任何東西都顯得重要。
生命、事業、榮譽。
女人為了愛情連這些基本的東西也會棄。
婉兒癡迷於她與顏子語的愛情,管顧,隻要能與顏子語在一起,她就快樂,就高興。她甚至要忘掉自己的教師身份。她,一個有身份的女子與未成年少年的戀情一旦披露,那將是大學最大的醜聞,比當年薛東倫與她戀愛的同時還使其他女孩懷孕更為轟動。這將視作道德的。婉兒懂得其中的利害。她是個極其理愛有學識的人,她該犯這樣的傻事。給彆人講道理都行,惟獨對自己缺乏說力。自己的心走向另一路口。這一切是在愛情突然降臨時,她才明白理智早已被瘋狂的情感擊敗。一個詩人說“:理智是狗屎。”
“理智是狗屎。”當婉兒有些自責,或對這份戀情反思的時候,另一個自己就在腦中大喊這句話。她被兩個自己打鬥得精疲力儘,然而最終還是被愛情收容。
女人都喜歡愛情生活。
管婉兒如何忘乎所以地享受愛情的快樂和迷醉,她教授的課並未耽誤,而且課越講越出彩。她渾身都煥發著青春的活力。身體是輕盈的,眼睛從瞳仁深處流溢出的是快樂,連說出的話也都是快樂的。一掃往日近乎低沉的儒雅。
愛情改變著她。
這時的她是最美麗的。長長的秀發,輕快的腳步,快樂的聲音。其他老師和學生都感覺到了,有的笑問她是否在戀愛。她也是笑笑,說是也並否認。隻有蘇紅樂知道這些都得益於顏子語。對此婉兒並否認。
慕容婉兒沉醉其中,顏子語帶給她一浪接一浪的快樂,她很滿足。她曾奢望有個孩子,她和顏子語的孩子。但被他蠻橫地打擊掉了,她沒有再提起。的確,這很荒謬,一點都現實。她敢想,隻要一想,就頭痛得厲害。她甚至還如一個與有婦之夫談情說愛的第三者,那樣她至少還可以涎著臉逼那男人離婚。對顏子語呢?她總可以揠苗助長吧。看來這個愛情隻能是死。
死路一條呀。
就要當下的愛情吧。她給蘇紅樂這樣說。當然這是得已。愛情從來就是一瞬間,激情過後是長久的無奈和厭惡,所有的愛都是如此。婉兒常常也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