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可算回來了,你……嗚嗚嗚嗚……”
我忍不住想哭,因為我知道這是夢境。
但我也不鬆開她的手,因為我知道這是夢境。
忽然,師傅沒有提著燈的那隻手抬了起來,在我詫異的目光中摸了摸我的腦袋。
“唉,周成你是時候該長大了,彆總是跟師傅哭這些哭那些的,我也沒辦法管你了。你自己好生過吧,這也是師傅最後一次幫你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師傅這是什麼意思,眼前忽然火光乍現。我瞪大了眼睛看去,原來師傅的身子開始燃燒起來,她就好像一個紙片一樣單薄,不過片刻就成為灰燼,消散在空中了。
最後一點火光消失的時候,我一邊流眼淚一邊睜開了眼睛。
我的麵前是師傅那張皺著眉頭看我的臉,還帶著一絲他一如既往的責怪。
感覺臉上有些涼,我摸了一把才發現居然眼淚已經淌滿了整張臉。
“師傅,我剛才看見……”
師傅抬起了手,瞪著眼睛,我一時害怕,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哦對了,師傅不喜歡我哭哭啼啼的樣子。
下意識的就想躲開。
可是我預料中的那巴掌沒有扇下來,相反,師傅就像夢裡的師傅一樣,輕輕摸了摸我的腦袋。
“你師傅已經不在了,好好接受這個現實吧。剛才她留給你的最後一次火光已經燃過了,你奶在人間最後一點念想也沒了,她可算是為你這個孫子儘心儘力……剩下的路,你必須自己走了。”
一時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知道師傅已經死了,可卻不曾想過她居然還留了一絲火光在我手中的燈籠裡。
我在書上看見過這種法子,這法子可以幫拿著燈籠的那個人擋去一次致命的傷害,哪怕是天王老子的雷劈都不在話下。
但是想要施加這個法術,有兩個條件。
一是必須要自持燈者出身後日夜給那盞燈每天添加燈油,不可停息。
二是,施法者,必須死。
這兩件事,一個是十八年裡,師傅日複一日做的事情,從未中斷,一個是她最後見我一麵時,來救我 。
這一把火,燒走了師傅留給我的十八年光陰。
現在想來,那些日子尋常,而且枯燥無味,不能出門的我,找不到任何樂趣。可是一直陪在我身邊師傅。他又何嘗不是為了能讓我獨當一麵,而日日夜夜守著我?
我知道師傅早就已經走了,但此時此刻不知為何就是心頭一陣酸澀。
好像過了那麼久之後,我終於反應過來師傅真的不在了是什麼概念,而在此之前,我隻是在跟自己置氣,責怪自己當時什麼都沒有做,什麼也不會做。
眼淚肆無忌憚的在臉上留著,我也顧不得師傅還在旁邊看著,就像個小孩兒一樣,一哭就停不下來了。
之後不論是背著暈倒的陸小靈離開,還是帶我一起坐車,準備回家裡的鋪子,師傅一句話都沒有再和我說。
沉默了一路。
重新在家裡鋪子的牌位麵前拜了又拜,我察覺師傅的目光比起以往還要深邃了許多,帶著一股抹不開的憂愁。
我坐到了沙發上,眼睛哭得有些紅腫,但相比於坐以待斃,我更想知道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師傅,這次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背後有些什麼?我在閣樓遇到的那玩意兒它認識陸家,還說我們也摻和了抓它,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師傅歎了口氣,對我伸出手來:“把你的手背給我看看”
我愣住了,但還是照做。
隻見他從旁邊拿起了一瓶白酒,然後含在嘴裡,噗的一聲吐到了我手背上。
頓時,我原本連個疤痕都沒有的手背出現了一道仿佛深入經脈的黑色。
我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東西?”
“幻靈蠱。”
幻靈蠱這東西要說起來,那我還是略知一二的,但這還是在除了書上以外的地方第一次見到,導致我沒有認出來。
“深入脈絡,由血入骨,骨空人散,風吹幾滅。”我默默的念出了師傅留給我的書上所寫著的這幾句話。
師傅對我我點了點頭,目光非常認真。
“沒錯,這東西很毒,按照我以往的經驗,你這樣一開始就是在手背的,如果沒有你奶的保護,想要到心臟而後轉移到骨頭至死非常容易,最多隻有三天給你活命。”
頓時我就愣住了。
“這玩意兒不是隻有用黃皮子這些會點幻術的畜生的心頭血,養起碼十年才能做出來嗎?且不說能不能製服這些玩意兒,單是要去滇城求一隻蠱蟲就不容易,居然……”
師傅麵色沉重。
“不錯,這次你惹上的就是這樣的東西。”
忽然,我發現了一個漏洞之處。
“等等,師傅,這玩意兒要用黃皮子之類的心頭血來做,那反而就不可能是黃大仙兒這東西做的才對吧?他們也沒這麼聰明,是不是背後有人?”
師傅看了我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今非昔比,當年你師傅他們開始寫這本書的時候,神州靈力匱乏,確實不可能有畜生練到這樣的地步。
但是現在,已經過去太久了,就連當年小小的飛僵到現在也已經……唉,罷了。”
說到這裡,他皺了皺眉頭,已經掏出了手機,看樣子準備撥號。
“現在這樁事情,總的來說你還是幫他們陸家解決完了,反正現在宅子裡確實沒有那麼多禍害,他們可以搬回去住了。
作為交換,我會讓他們把這件事情全部都告訴你。你奶給你多點了一盞燈,所以你還能再多活兩個月,但你想要解除手上的蠱蟲,到最後還是得靠你自己。”
師傅看我的表情很是沉重,我當時還不明白是為什麼,隻是懵懵的點了點頭。
我並不知道,我這一遭,是二十年來風水師第一次提出與其他褲窟子軍世家談話。
師傅和師傅他們守了二十年的規矩,在今天就為我打破了。
我聽見師傅打了個電話過去。
小小的鋪子,不過十分鐘就來了起碼有十多個人,除了我認識的陸夫人,另外幾個看起來打扮的有窮有富,花樣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