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徐明善依舊沉吟的看著文嫣,這個女兒自小聰慧這名遠播,她這樣說了,必然有她的道理。然而此事茲事體大,關聯到了言殊的生死,他不得不慎重。“嫣兒,你為何會這樣肯定?這胡大夫今天你也不過初次相見,如何就能這般認為?”
“爹爹,我雖然今日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胡老大夫,但我卻一定要留下他一試。實不瞞爹爹說,今日雖然是我親自去請的這位胡老大夫,上官公子也抬出了他們以前的交情,但他卻始終稱病不肯接見,我們是連他府上的大門也沒有得進。”文嫣想了想,決定還是把理由說給徐明善聽,這件事情關係到了娘親的康健生死,沒有一定的理由,就算爹爹對自己再信任,他也不會讓自己隨意行事的。
看到了徐明善眼裡的疑惑,文嫣安然一笑:“本來我也想不出什麼方法能請得動他,卻又不甘就那樣白去一趟,畢竟上官公子力薦的人,想著怎麼著也能有那麼點能耐,方才能令上官公子一力相薦,再說,娘親她的病情,也實在是不容拖延。”
“我正在為難,不想卻去了一個人,他不但熟知這位胡老大夫的喜好,而且似乎還拿捏著他的什麼重要把柄,先是與我合奏了一曲引出了胡老大夫,又送予了他一樣東西,這位胡大夫方同意前來。那人向來行事異於常人,依女兒看,若不是有什麼把握,他也不會這樣相助讓這位胡老大夫到我們府上來這一趟。隻是,這胡老大夫來了後還並無異常,直到他為娘親診脈以後,雙手各連診兩次,出來後又一言不發的推辭了要離去,女兒就覺得不正常了。”
“的確,我也覺得這胡老大夫要求離去的太過突然,先前還以為他也跟那些個前來的大夫一樣,雖然不至於是個庸醫診不出什麼來,卻也因醫術所限治不了你娘的病不想損了名聲才要走的。如今聽你說來,果真並非如此簡單了?莫非是他診出了你娘的病因,卻有什麼忌諱才要離去的?”徐明善經文嫣一說,早已醒過意來。“隻是你說的那個幫你的人,卻又是何人?”
“這人,女兒也……”文嫣聽爹爹如此一問,卻不知如何作答了。沈奕軒雖然常常的跑到自己的院落去纏著她,可是他一直用的都是跳牆這個法子,從來也不曾正式的造訪通報,堂堂正正的從大門進來過。雖然西宋之時民風淳樸,尚沒有什麼太過於嚴厲的男女之防的風氣,但自己畢竟是相府千金,輕易尚不得出府,跟一個陌生青年男子私下往來頻繁,這樣的事情,她又怎麼跟自己這個思想隻是比普通人再多開明那麼一點點的爹爹說呢?更何況,那個沈奕軒隨著來到府門前就躲回了自己的院子裡,這個時候估計還在等著自己回去呢。他那麼明顯的不想父親見到他,文嫣雖然不明白個中情由,但現在還得用著他,這胡老大夫的事情,還得依賴著他來擺平呢。“女兒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誰,但從其言行舉止上看,此人來曆也定然不簡單,非富即貴。”文嫣含糊的說了兩句,隱去了許多的細節,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但此人在這件事情上確實是幫了我們的,並沒有什麼壞心。”
“怪就怪在這位胡老大夫身上,爹爹你沒有親去,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情由。我們剛去的時候他就稱病不肯相見,讓人傳話推拒,我看那傳話的小廝的神情,也不像有假。後來他為琴音所引出現,也一直表現的一副年老體弱的樣子,咳嗽不斷,連我也被他所蒙蔽,以為他確實是身染重病時日無多,可是那位公子出現以後,隻是寥寥幾句話,他就完全的變了一個人,眼中精光四射,且身手敏捷全無病態,爹爹為相多年,自然明白這其中必然有著不為人知的關竅。胡老大夫答應同來,實實與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完全是衝著那位公子來的,所以女兒想,要想讓胡大夫來為娘親醫治,隻怕還得讓那位公子與他周旋。”
“如此說來,這位胡老大夫竟然還是一位隱居鄉野的高人?看來他確實是有著不為外人道的秘密,而這秘密,卻不知為何被那位公子知道利用了。也罷,那位公子既然是善意過來相幫於我們的,或許也能再出手相助,唉,就不知你娘她的造化如何,是否能在這位胡老大夫的手上好轉。”徐明善長歎一聲,眼中淚光閃動:“到了這個時分,也顧不上其它的了,嫣兒,隻要還有一線的希望,我就斷然不會放棄!既然這胡老大夫或許有這個能耐,你儘管跟為父說,要為父怎麼做,全都聽你的!”
文嫣的心頭也是一酸。爹爹跟娘親的情深意重她如何不知,爹爹是當朝的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為了娘的病情把這樣大的決策權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亦由此可見娘親在爹爹心目中的地位。自己在前世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打拚存活,何曾有人對自己這樣的用情過。想到這裡,文嫣的心裡真是對自己這世的娘親言殊充滿了羨慕,一個女人,能得一個男子如此真心的相對與相守,能有這樣的一份真情,這一生,那也應該是滿足了的吧?
那麼,沈奕軒呢?他也會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嗎?會為了自己所愛的女人不惜付出一切代價的去保護她珍惜她嗎?會在萬紫千紅嬌顏美妾中不為所動,唯獨始終鐘情於一人嗎?紅塵旖旎,誘惑良多,能像爹爹這樣對娘親不離不棄相愛至深的,這一番至性之愛,他能嗎?
這個念頭甫一轉動,文嫣的臉就已經紅得一蹋糊塗了。從什麼時候,自己感歎爹娘的深情的時候不在疑問自己的那個良人在何處了?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就這麼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沈奕軒的身上?
“嫣兒,嫣兒?”徐明善在文嫣的麵上仔細的看了看,有些不解:“嫣兒你在想什麼?怎麼我跟你說話也沒有聽到?”
“啊?有嗎?爹爹你說什麼了?”文嫣慌亂的抬眼看了一眼自己一臉疑惑的爹爹,遮掩道:“我剛才在想娘親的病情要早點讓胡老大夫醫治,不能再拖了,爹爹你說是嗎?”
看著徐明善果然如自己所料的低了頭去沉思不再追問研究自己,文嫣長舒了一口氣,不禁在心裡暗念:娘親啊娘親,我這也是自保,沒有辦法的辦法,你可千萬不要怪我這個不是女兒的女兒的小小不敬啊!
“嫣兒,但願,這一次能救得了你娘。”徐明善語氣沉重,鼻音明顯,聲音裡滿滿的全是擔憂與沉痛:“你娘跟了我這些年,為我生下文寒和你這一兒一女,可她這麼多年,卻為了這病痛所苦,能夠堅持到現在,也實是因為不舍你與文寒,想我徐明善身為一朝宰相,卻連自己的妻子也救不了,當真是無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