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這些天,天氣酷熱得可怕,氣溫上升到三十多度。在這段時間,我經常聽到了救護車的鳴笛聲,估計是常有人中暑的緣故。在這種天氣下,對花材的保鮮防腐有了更高的要求,幸好館內有一個花材冷藏室,不然我們一定會頭疼不已。
“我有點不想上班。”趁席彥豔不在的時候,鐘楊奕向我抱怨:“今年比去年這時候還要熱。”
我深有同感。
“據說是因為台風貝碧嘉將要襲來的緣故。”我說:“過一段時間免不了狂風暴雨。”
鐘楊奕有點抓狂。
“我記得往年是龍卷風,把我們的招牌都刮走了,幸好沒有砸到人。”
其實每次熱帶氣旋來襲都這麼可怕,尤其經曆過往年的龍卷風之後。不過大家都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知道怎麼應對惡劣天氣。
“我跟席姐商量好了,”他說,“我們會先把招牌拆下來。”
也隻能如此了。
數天後,台風貝碧嘉果然如期登陸。那天烏雲摧城,卻寂靜得讓人不可思議。席彥豔放了我們大假,靜待台風離去。
到了晚上時分,一陣響雷過後,天開始下起暴雨來。我縮在被窩裡簌簌發抖,楊東林在我身旁陪伴著我。
“據說被雷劈到的概率是很低的。”他安慰道。
“但是一旦被雷劈到,被劈死的概率很高。”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被我嚇到了?”他問我。
“你說呢?”
“平時看不出你是這麼膽小的一個人的。”
“人總有脆弱的時候,難道你沒有?”
他想了一下。
“有。”他說。
“我覺得有些冷。”我抱住了自己的身子,縮成了一團。話剛說完,我感覺到床一沉,楊東林那家夥竟然半躺在床上用自己的身體抱住了我。
“這樣會不會好些?”他問我。
“好多了。”雖然覺得有點不自在,但我還是很感激他給我的擁抱。其實對於他一直以來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能很放心坦然地接受。他不是人類,不懂得感情的付出是需要回報的。而在感情上,我一直是個很吝嗇的人。
“一直抱著我到天亮,好嗎?”我請求他。
“可以。”
事實證明了楊東林的懷抱是無效的,第二天一早我還是發起高燒來,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在硬撐著起床刷牙的時候,我終於體力不支暈倒在洗手間裡。
在朦朧間,我眼前突然閃掠過方成的身影。我趕緊叫住了他,他轉過身來看著我。
“為什麼要騙我?”我問他。
“我沒有騙你。”他說。
我正想追問更多,忽而感覺到額頭一陣冰涼,身體產生了一種奇異的麻木感,隨之一種溫暖的感覺從額頭傳至全身。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已躺在床上,楊東林正把手掌覆蓋在我的額頭。
“你醒來了?”他說。
我點了點頭,像想起了什麼,忙道:“你這家夥該不會是把高燒轉移到自己的身體上了吧?”
他猶豫了一下。
“我不知道。”
我趕緊伸手撫摸他的額頭,感覺到他全身在發燙。
“笨蛋!”我被他氣個半死:“家中有退熱貼,為什麼不給我用這個?人類發燒好應付,像你這樣的生物發起燒來我該怎麼處理?”
說完此話,我便硬把他推在床上,用被子把他卷起來,然後翻出了退熱貼貼在那家夥的額頭上,接著不停地喂他喝水。
“好些了沒有?”我問他。
“好多了。”他說:“或許過一段時間我就能自己康複過來。”
那該死的台風貝碧嘉在這裡施虐的好幾天,竟絲毫沒有要離開的趨勢,跟楊東林的高燒一樣。我開始急了。
“你該不會就這樣死掉吧?”我看著他那虛弱蒼白的臉,越想越擔心:“喝水似乎沒有什麼大作用。”
“如果我死了,你會怎樣?”他有氣無力地問我。
“我會幫你收屍的。”我有點生氣。
打開了電腦,我將自己遇到的狀況與問題發到百度知道。半小時之後,有人回複我。
“植物的生長需要水與陽光。有些植物是根本無法適應連綿的陰雨天氣的。”
說得有理。
於是我將房子裡麵的節能燈都打開來,讓楊東林沐浴在白色的燈光之下。兩天之後,沒有好轉。
“節能燈是利用氣體放電的原理運作,它的術名叫自鎮流熒光燈,說白了它們是靠熒光粉發光的,這種光根本不適合植物的生長。”
啊?
在網絡上搜索了好久,我冒著大雨到一間家電鋪去買了幾十個小型的鎢絲燈。店老板疑惑地看著我。
“現在已經很少人買鎢絲燈了,”他說,“你是買來孵雞蛋的嗎?”
“是的。”我懶得解釋。
我笨手笨腳地在房間裡掛滿了鎢絲燈,並開始像個白癡一般跪地祈禱,盼望著楊東林快點好起來。不知道是鎢絲燈的作用還是我誠心祈禱的緣故,第二天,楊東林的狀況似乎好些了。
但也隻是好些而已。
我打了電話給於鬥鬥和蘇眉。
於鬥鬥的電話一直在忙音中,而蘇眉一下子便接了我的電話。
“有什麼辦法可以製造出類似陽光效果的燈光?”我著急地問道。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
“你想要曬燈嗎?”她問我:“一白遮三醜,女孩子曬黑了一般不會好看。”
“真有這樣的設備?”
“不久前我參加了上海的一個運動器材設備展會,”她說,“不過似乎不便宜。”
我最終通過了蘇眉的關係訂了貨,快遞公司很專業,貨物在三天之內便到了。而在這個時候,台風貝碧嘉已經由原本的三級升到了十級,大有往年的洶湧氣勢。
我趕緊把楊東林放進裡麵曬。也許是這幾天身心疲倦的緣故,我在等待的過程中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到我睡醒的時候,台風已驟然離去,外麵一片陽光燦爛。
楊東林蹲在跟前安靜地看著我。我不禁嚇了一跳。
“還好,”我伸手探向他的額頭,鬆了一口氣,“你終於退燒了。”
“你買了這個給我?”他指了指那套曬燈器材。
我頓覺心疼不已。“很貴。”我說:“不過我想以後也許還用得著。”
“我覺得房間裡麵的燈好漂亮,”他說,“像天上的繁星。”
他不曉得我為了搬那些該死的鎢絲燈回家花了多大的力氣。
“彆提了,”我說,“總之你退燒了便好。”
他沉默了好久,然後溫柔地把我擁進懷中。
“謝謝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