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和劉儲一起去吃飯,不想原來那一帶的小飯館已蕩然無存。三天時間,拆遷辦的辦事效率真是令人稱奇。
無奈,我們隻得選擇去附近的大學食堂吃飯。
每次去這所大學都得橫穿一條十米多寬的馬路,這裡距西二環的交通樞紐不遠,所以不斷會有重型貨車呼嘯而過。而這裡沒有紅綠燈,沒有學校提示牌,沒有減速帶,也沒有人行橫道和天橋。
所以,校園門口經常會出現一橫排同學在等待穿越馬路的情形,重型貨車通過時一般都會帶來一股很強的風力,伴隨而來的是卷起的滾滾灰塵。這時,同學們會捂著鼻子等待,他們左顧右看,為了生命安全,不能不小心翼翼。有時穿梭的車輛一輛貼一輛,十多分鐘都找不到空檔,最終等到了空檔,目測一下車輛的距離,估算一下車輛的速度,最終在車輛沒駛近時找準時機,一群人快速通過。這絕對是一個考驗耐性和機靈度的最佳時機,每次穿越都是險象叢生,我夾雜在人堆裡,想:要是出事,誰都跑不了。
這個學校的食堂比較冷清,不過,我覺得這裡的飯菜吃起來格外的好吃,也許是剛才曆經了艱險。通常,一件事有波折才會被珍視。
一頓飽餐之後,我和劉儲漫步校園,校園太小,女生也太少,兩者都沒什麼可看性。留著校園裡也沒什麼意思,不如走出去。
這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昏黃的路燈下,馬路兩邊宛若夜市,自行車道上全是擺地攤賣東西的,攤前人頭湧動。信步前行之間,我看到有一小書攤,就和劉儲過去閒看。
我兜裡有七十塊錢,在路邊的書攤買了四本舊雜誌,一共花去十塊錢。
接著,我和劉儲去喝奶茶。付賬時,我發現兜裡隻有兩張10元鈔。我暗道不好,連忙掏空口袋,那張50元鈔不見了。
我一想,一定是把50元當10元給小書販了。
我本想回去找小書販,劉儲說,“現在找他,他肯定不會承認。如果他想給你當時就給了。”
“本來錢就不多,現在可好,更少了。”
劉儲淡淡地說:“破敗免災吧。”
“得,五十塊錢買四本書,夠他媽貴的。”
本來已經夠拮據了,又丟了四十塊。我的老天,我已經體會到生活中的難處了,怎麼你還考驗我呢?我心裡有些懊惱,有些後悔,怪自己大意。想來想去,我都不能釋懷,錯誤已不能彌補,為什麼還要反複想它?我在心裡罵自己:為了區區五十塊錢,至於這樣患得患失嗎?就不能灑脫一些,隨它去?
這件事情給我留下了一個比較怪異的習慣,此後,我無比痛恨50元麵值的人民幣,身上如果有,會趕緊換成零錢。
天氣開始變得炎熱,這預示著仲夏已然來臨。在我最喜歡的季節裡,我的夢想又增加了一個:追求鐘韻薔。
與之前的情感經曆相似,我對鐘韻薔屬於日久生情,對她的愛意很清新,是那種不會讓我輕易聯係到與性有關的感覺。我能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種未沾染社會不良氣息的自然感,而這是不大可能被偽裝的,我覺得這是她吸引我的首要原因。
目前,我對她的了解還不夠,沒和她做過深入交流。或許,我喜歡的也是我所了解的這個朦朧的她,隻是喜歡她一點點?再深入了解,我還會喜歡她嗎?對於感情的問題,我總是把握不準,我害怕目前的淡淡愛意會一閃而過。或許是我的愛的空檔期太長了,一直沒有人能填補內心空白,現在鐘韻薔出現了,我的心裡有了光亮。我想把這份感情留住,於是就有意識的強化對她的好感,好似就該愛她一般。
我問劉儲:“在不了解這個人之前,就和她開始談戀愛,這是不是有點盲目?”
“這樣才會有新鮮感,再說了,愛情本來就是盲目的。”
“這算不算不夠真誠?”
“你確定是愛情來了,就去試一下,不試你永遠也不會得到回應。”說完這句話,劉儲又重點補充了一句,“勇敢一點,彆他媽像我一樣懦弱!”
劉儲說得有道理,他在感情方麵是個懦弱的人,我何嘗不是呢?因為太愛護愛情,所以總是畏首畏尾,害怕把難得的愛驚跑。
一個陽光明媚,微風輕柔的夏日午後,樹枝搖晃,樹影斑駁,蟬聲鳴叫,顯得無比愜意。我邀請鐘韻薔去水上公園,她欣然同意前往。
之前一個人曾來過這個公園,覺得稀鬆平常,也沒留下什麼印象。這次有鐘韻薔的陪伴,公園的風景好像也變美了。池水清澈,綠樹與雕塑相映成趣;小路蜿蜒,青草並紅花生機盎然。
鐘韻薔穿著白色上衣、深藍色牛仔褲,頭發輕飄,柔順如柳條一般。我的蕩漾的心情好似晃動的柳枝,輕柔、青翠、搖擺不定。
我們並排踱步,中間隔著大致一尺的距離,我無心看風景,重在和她溝通,希望通過聊天能對她多些了解。繞園半周,隨意問著我事先就想過的問題,為了不冷場,我也隨機編出一些調節氣氛的問題,“喜歡夏天嗎?”
“夏天太難熬了,我喜歡下著雨的夏天,現在就盼著能下點雨。”
“天熱我倒是不怕,可是心涼啊!你說該怎麼辦?”
“心涼?因為什麼原因啊?”
“孤單啊!沒人照顧,沒人疼愛……”
鐘韻薔覺察到我玩笑口吻,笑言:“你不是有劉儲嗎?”
“劉先生雖好,可是他也孤苦伶仃,也需要照顧。”
“哎呀,說得你們跟多可憐似的,我不也一個人嘛!”
玩笑要適可而止,調節完氣氛之後就要慢慢收起來,不然就會自討無趣。
我收斂起笑,問她:“那你孤單的時候,你都選擇乾點什麼呢?”
“找朋友,逛街,聽歌,看電影,睡覺,胡思亂想,還有……哭。”
我們坐在草坪邊一棵柳樹下的長木椅上,天空蔚藍,微風輕柔,草坪邊,木長椅,整個場景拍下來會有童話般的色彩。
鐘韻薔從包裡掏出兩瓶飲料,及時緩解了我因為緊張而導致的口乾狀況。
我和她隨意聊著各自有意思的往事,從童年到現在,一問一答之間倒也不冷場,聊到後來,她竟然向我描述起她心目中的男朋友的形象。
我覺得這對於我很有諷刺意味,及時地轉移了話題,“女生為什麼都喜歡包包?”
“它可以裝一些化妝品啊!”
“聽說女孩都愛隨身攜帶一個小鏡子!”
“對呀,女孩子都愛美嘛!”
“我覺得男孩也愛美啊,我也用一些護膚之類的化妝用品。”
“嗬嗬,你那些隻能叫洗漱用品!”
“噢?是嘛?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它們有什麼嚴格的區分嗎?”
鐘韻薔對這個問題饒有興趣,給我仔細解釋了細分二者的標準。我認真地觀察了她妝容,臉上施了淡妝,眉毛有描過的跡象,頭發梳理的很整潔,雙耳下垂著白色的花式耳環,整體的裝扮符合她的年齡,清新而得體。
我接著問她:“那你這麼大的包不至於都是化妝品吧?”
“其實我也沒有多少化妝品,都是些必需品,比如錢包、筆記本、雨傘啦,當然還有神秘的東西,嗬嗬。”
我會意,示以微笑,“明白!”
“一看你就想歪了,我說的神秘的東西可不是那個……”
“我也沒說是哪個啊?”
“哼!我說的神秘的東西是這個!”她說著打開包,從中取出兩個巧克力球,“我說的是這個!”
我接過,薄荷味?巧克力!
我看著產品說明,好奇道:“這兩者是怎麼結合到一塊的?”
“哎呀,你嘗試一下不就知道了麼!”
我把整個巧克力球吞了下去,試著品味,口腔裡既有薄荷味的涼爽,又有可可味的濃重,味道怪怪的,我嘖嘖稱奇,“果然很神奇,這是我第一次吃到薄荷味巧克力。”
通過這次約會,我對鐘韻薔的了解又深入了一些,同時,我對愛的憧憬也多了一分。
有人說,愛會衝昏人的頭腦,對所中意的人無法做出客觀評價。我倒不這麼認為,相反,因為愛所以我才對鐘韻薔多了關注。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和聊天,我知道她不是個有深度的女孩,她的喜好都很實際,化妝品啦衣服啦這些我認為不重要的身外之物,她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可我並不認為她這是虛榮,每一個女孩子都很愛美,鐘韻薔隻是不能免俗罷了。女人愛慕虛榮沒什麼,就好像男人好色一樣,都很正常。明明是個愛慕虛榮的人卻要自視清高,那就令人可鄙了。鐘韻薔不是這樣,她有一定的自知之明。
她也曾在我的追問下描述過對於感情的憧憬:“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隻是想找到屬於自己的一份感情。”
“對,在遇到我之前,你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可是在遇見我之後,你就注定不是了。”
她樂了,說:“有你這麼誇自己的嗎?”
“我是在誇你,我的出現會讓你發現你之前沒留意過的優點,你的出現卻讓我發現了我原來不曾留意過的缺點,唉嗨!”
“得了吧你!”
我看到她樂了,知道自己的馬屁拍到點上了。和她在一塊時,我愛和她貧嘴,故意惹她生氣或逗她笑,一言一語之間,我感到莫大欣喜,也許是因為這樣能讓我覺得和她的距離不遠。
“來,來,你談談我,你認為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我故作隨意地說,“你隨便說說看,我想看看你眼中的我和鏡子裡的我有沒有區彆?”
“你,挺好的!”
“哪裡好?”
“文質彬彬的,又愛看書!”
“可有時候我很自卑,你對於克服自卑有沒有好的方法?——我說的自卑是跟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交流時的怯懦,比如不敢表白之類的。”
“哈哈,其實很簡單,想想自己心愛的女孩,如果不說,可能永遠就錯過了。”
“可是,我沒有把握。”
“就算失敗了也沒關係啊,還可以做朋友。”
“那你現在有愛的人嗎?
“沒有。”
“我給你推薦一個如何?”
“好啊。”
“你聽說過毛遂嗎?”
“不認識!”
這個回答是我沒有預想到的,看到鐘韻梵不像是故作不懂,我一時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釋,隻好說:“那你有時間去百度搜一下。”
“你給我解釋一下不就行了!”
“你現在就是趙孝成王!”
鐘韻梵搖搖頭,表示不懂。
我沒有王立群教授的淵博知識,不能夠說明毛遂和趙孝成王以及平原君和長平之戰的關係,隻好就簡去繁,說:“你隻要知道他是國王就行,我現在就接受你的差遣!”
鐘韻薔很配合,說:“見了皇帝不是要下跪嗎?”
“我這不是怕彆人看到我下跪會以為是在向你求婚嗎?”
“少廢話,朕現在命你自打耳光!”
我做出自抽耳光的假動作,並配以討饒聲:“皇上饒命,小人下次不敢了!”
鐘韻薔笑彎了腰,“行了,行了,暫且饒你小命!”
我拂了拂不存在的衣袖,哈腰,冒出一句戲詞,“皇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