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紫搖看了看男人,看出了他眼裡的認真,“我叫阮紫搖,沒有姓,據我自己分析,我應該是個黑戶。”阮紫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的無奈。
不過,她這個年紀做出這個動作就顯得格外的稚嫩可愛了。
穆玉宇頓時忍不住的笑了,但心裡卻隱隱驚訝,沒想到這個戒備心很重的小丫頭,竟然對自己表現出了最真誠的一麵,這是不是可以認為,她接納了自己呢。
想到這裡,穆玉宇不禁一笑,母親說自己有小孩緣,確實不假。
阮紫搖狠狠的瞪了穆玉宇一眼,以一種談判的口氣繼續說著,“既然,你是我師父了,就要對我負責。”
穆玉宇立刻收住了笑容,“果然是個聰明的小家夥呢。單單憑借這兩個字,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有危險了嘛?”
阮紫搖不置可否的哼哼了兩聲,看了看穆玉宇,委屈的說了一句,“我餓了。”
穆玉宇趕忙說道,“快吃吧,快吃吧。”
阮紫搖這才拿起了筷子吃了起來,期間也不忘抬頭看看明顯若有所思的穆玉宇。阮紫搖心裡冷冷的一笑,如果當初這個孩子活了下來,隻怕到了今天也會莫名其妙的死去吧。
阮紫搖在看見了那個家族紋飾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即將麵臨一場試探,當然這不會多難,畢竟自己隻是個小孩子嘛。
但是,一個能夠或者從那片樹林裡走出來的孩子,一個剛剛背負了血海深仇的孩子,還是一個私生子的孩子。那麼怎麼可能是個笨蛋呢。
如果自己剛才真的表現得像是個十歲的孩子,隻怕,早就被丟到不知道那個地方的山溝溝裡去了,好的讓她自生自滅,不好的,隻怕是重新輪回了。
想起那男人就這樣接受了自己,阮紫搖不禁皺了皺眉頭,哼,還不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但是,穆玉宇卻也儘了最大的能耐讓自己健康快樂的活下去。
即使那個被自己愛著的、渴望著的母親也不會用穆玉宇做的好。
阮紫搖一次次的問自己,如果自己是穆玉宇的孩子該多好。但是,自己也是他的孩子不是嗎?
對於穆玉宇一直不肯結婚沒有子嗣的問題,阮紫搖也懶得去管,反正穆家都不管,自己乾嘛管。更何況,沒有不是更好,省的有人來分師父的寵愛。
也許是因為阮紫搖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她並沒有發現,就在她回憶著過往的這段時間,這裡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畢竟每年隻有這一天才能讓阮紫搖變得真正的像個孩子般,所以所有人都原諒了她這個弱點。因為這一天,總會有人守在她的身邊。
但是誰也不會想到隻是十年來的那麼一次沒去,就出了些許的變故。
穆睿翼,現年三十歲,風皓集團執行總裁,也是風皓的創始人。擁有著所有總裁必須具備的英俊的容貌、冷峻的麵部線條,外加一雙深邃的眼睛。總之,就是非常完美,完美到此人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機會見呀。
話說到此,穆睿翼雖然是穆家第五代的長孫,卻是外孫,冠上了穆姓也隻是因為她的母親是穆家第三代當家最為疼愛的女兒。
而穆睿翼今日到這裡來的原因,也隻有一個拜祭那個給了他生命卻沒有養育他的父親。
在穆睿翼心裡對於父親這個稱謂是矛盾的。
年幼時,穆睿翼渴望著父親,可是穆家本家的現實一步步逼迫著一個孩子走向了成熟之路。穆睿翼早就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
即使作為第三代最喜歡的女兒的兒子,他在穆家也是沒有地位的,十年的蟄伏,讓他平平安安的活了下來,讓他可以遠離那個深不見底的家族。
十年後他回來了,雖不敢與穆家分庭抗禮,卻也讓穆家對自己絕對不敢小視。
穆睿翼坐在車裡,他微微的動了動左手的小指。略微的平複心情之後,穆睿翼拉開了車門,也如同阮紫搖一般,步行上山。
“老板,需要我們跟著您嗎?”作為跟在穆睿翼身邊十年的特彆助理,淩然自然知道穆睿翼此刻的心思。
但是,這種詢問不僅僅是詢問,也是兩人之間表達關切的所在。
男人之間的友誼,永遠不會在於你說了什麼。
穆睿翼遠遠地就看見了那無人走過的山路上,有著一行腳印,那腳印的頂端似乎有一個白白的小人。
看著那個小人,穆睿翼沉聲說了一句,“不必了,你就在這裡等我。”
穆睿翼跟著那一行小巧的腳印慢慢的上山,淩然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穆睿翼的身上,即使最後那個偉岸的身影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小點。
淩然最終歎了口氣。
跟在穆睿翼身邊十年,淩然是了解這個平時沒有什麼表情的男人,他似乎對一切的都不感興趣,但卻對於自己的選擇抱著難以想象的熱忱。
淩然了解他又不了解他,現在想象即使淩然自己也已經忘記了當初接近穆睿翼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穆睿翼到達山頂墓場的時候就看見了那個剛剛自己看見的白色小人,她正迎風而立,束的高高的馬尾辮也隨著寒冷的北風沒有規律的擺動著。
不過,似乎那個小人已經進入自己的世界,她並沒有注意到身邊不遠處有一個男人正專注的看著她。
不過,穆睿翼並沒有停留多久,對於他來說,這不過是一個在他即將麵對他二十八年未見過的父親,心裡忐忑時,給了他一絲莫名安心的孩子。
穆睿翼沒打算驚動她,迅速的轉身離開了,朝著自己的預定方向而去。
看著照片上年輕的女人,阮紫搖有些難過,她不知道在如今,當她對那個曾經給了她溫暖的女人的樣子已經模糊了的時候。看著這個冰冷的大理石碑上貼著的女人的照片,還能有什麼不用。
也許,隻是為了告訴自己,我在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人,我曾經還有你,曾經擁有過你的疼愛。
穆睿翼靜靜地看著墓碑上的男人,不過最後穆睿翼隻能報以一笑,還能說什麼呢。他和那個以他父親為名的男人長得還真是一模一樣,除了那男人的眉心多出了一顆朱砂痣,不知道母親見了如今的他,會不會再度傷心。
穆睿翼的手慢慢的落在了那半人高的石碑上,靜靜的停留了一會,“就這樣吧,父親。”我不會再來了。
也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注定兩人命運的軌跡會糾纏在一起。
也許是互相的感應,阮紫搖在走了一段距離之後,不知道為什麼的突然回頭看去,隻看見雪花飄落之地一片白芒,唯獨一人,一身黑衣佇立雪中。
也許一切,從此刻就已經開始。
阮紫搖似乎能夠感覺到那個黑色的背影所傳達出的濃厚的傷感與諷刺,盯著那個背影一時看出了神。
而穆睿翼則在轉身的刹那與那到過於灼熱的目光遇上。
幾十米的距離,互相遙望是否能看清彼此的眼睛已經眼睛裡所表達的含義,我們並不知道。隻是也許在那一瞬間,兩人似乎都沒有看清對方,也並沒有感受到對方。
但是,注定了的,他們都對對方留下了一個難以磨滅的印象。
在彼此最為脆弱的那個一個時間裡,他們一個山上,一個山下。一個低頭俯視,一個抬頭仰望。
就是那麼一瞬間,一切的一切,早已改變。
今生,你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以天下為己任的帝王;而我也不再是那個需要複仇的前朝公主。
不論你是否殘留著前生的記憶,在此刻,我們的相遇,注定了日後抵死的糾纏,欲罷不能。
眼神對上的一瞬間,阮紫搖就移開了目光。阮紫搖有些唾棄自己,要是讓穆玉宇知道自己對著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背影看的出了神,指不定怎麼消遣自己。
阮紫搖有些自嘲的轉過身子,不出意外的看見了那停在半山腰公路上的路虎。阮紫搖高舉著手臂衝著站在車外的那個人揮了揮手,急匆匆的跑了過去。
“老大,我就知道你回來找我。”阮紫搖看著那個比自己高了一頭還多的男人,這個男人永遠不喜歡西裝革履,一雙黑色的硬質皮靴,一條綠色的軍功褲,一件不薄不厚的黑色外套,嘴裡總喜歡叼著一根雪茄。
男人寵溺的摸了摸阮紫搖的頭,“上車吧。”
阮紫搖有些不解自己老大冷淡的反應,阮紫搖上車後,男人陰鷙的目光最後看了一眼穆睿翼的方向,然後拉開車門上了車。
而阮紫搖不知道的是,穆睿翼就那樣繼續看著阮紫搖的背影,直到她上車之前的回身。
“老大,你怎麼板著一張臉,好好的一張臉,乾嘛弄成這樣。”阮紫搖伸手捅了捅老大肌肉線條分明的臉,小聲低估了一句,“還是這麼硬。”
老大皺了皺眉,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阮紫搖,出門小心點。”
阮紫搖看了看老大,回想起那個在墓地與自己四目相接的男人,不禁有些後怕,“我知道了,抱歉,盧長宇哥。”
阮紫搖很少叫老大的名字,但是每當遇到嚴肅的問題,阮紫搖無不是用老大名字,告訴他,我深深地記住了你的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