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已成往事,彌留下來的傷痕是否要用回憶的碎片去填埋?如果是,那麼追憶的苦澀又該如何拚除?
在北域某一個陰暗的天然山穀裡,鬱鬱蔥蔥的植被所形成的一道隔絕人氣的深色屏障下,潛伏在深處陰影內一雙雙看不見的眼睛似乎時刻戒備著外界的風吹草動。這兒終年少人問津,穀內時不時有凶猛的野獸發出的吼叫聲令人膽戰心驚。這裡儼然成為動植物的樂園。
此時在不遠處的山穀底下,昏暗的角落邊上,三道懸浮在半空中的鬼影切切私語。它們衣著寬大奇特的灰色鬥篷長袍,腰束一匝絹秀著萬字回紋線路的銀黑色綢帶,綢帶上錯落有致地鑲嵌著一塊塊純黑色隕玉,裝扮上流露的高貴氣息與周遭事物顯得格格不入,然而它們陰鬱的臉龐與這裡的死氣陰沉交輝相應。
鬼影們終於開口說話。
“嗬嗬,貝魯賽巴布閣下,您這次離開再度歸來真是大有收獲啊!竟能將失落的聖物——這高貴的聖愈手鐲尋了回來。”
說話的是被它們稱呼為貪欲使徒的瑪蒙閣下。
“嗬嗬,瑪蒙閣下您說的是哪兒的話,尋回被失落的聖物們,這事兒原本就是身為代行者我們必然要履行的責任。您認為呢,阿斯蒙蒂斯閣下。”貝魯賽巴布連連謙虛地回應到,臉上帶著驕傲的神情看著這回懸浮在手裡的聖愈手鐲,轉而問向一旁還沒發話的另一個鬼影。
一旁的好色使徒阿斯蒙蒂斯也點頭回應。
“貝魯賽巴布閣下說得極是,這聖物原本就與我們休憩相關。當初在太古時期,聖比略山巔之上的天空之島聖光照耀的那會兒,在神域之始,光明之智慧女神索菲婭將其贈與她摯愛的妹妹——我們偉大的神主閣下,隨後便有了我們的存在。作為神主大人之下忠誠的使仆們應該遵從使命的感召,最後完成對耶華大陸上所有生靈的最終審判,這一切已經近在眼前了。”
阿斯蒙蒂斯帶著狂熱的神情早已在腦海裡描繪著一幅幅關於世界未來最終走向的畫麵。
“不過,在此次尋回的途中我突然間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並感到很疑惑。”
暴食使徒貝魯賽巴布開口拉回了沉醉在腦海裡幻想國度中的好色使徒阿斯蒙蒂斯,這令阿斯蒙蒂斯很不愉快,於是它冷著臉陰陽怪氣的問到。
“尊敬的貝魯賽巴布閣下,以我們如今的能力,在整個大陸上難道還有讓你感到棘手如此麵露憂慮之色的事嗎?這大概不可能吧!桀桀……”
沒有理會阿斯蒙蒂斯的嗤笑,使徒貝魯賽巴布接下去所說的事情也讓另外兩人同樣感到詫異。
“嗯,在搶奪的過程中有一個小子(李君尋)表現得很不尋常,那小子持有光明海之神亞德蒙斯的水彧劍,並且還是水之精靈王凱薩那條藍龍的契約者。我感到疑惑之一的是那個在我看來的確很普通的人類,他竟然能得高傲的龍人的認可,更讓我感到疑惑的另一個是當時在他刺傷我的時候,我猛然感覺到從那小子身體內似乎潛藏著奧菲莉婭神主大人微弱的神識。過後這事令我感到惶恐不安,今日借此我想問問瑪蒙閣下和阿斯蒙蒂斯閣下你們對此事的見解。”
使徒貝魯賽巴布凝重的聲調緩緩地溢出,仿佛連周圍的空間在一瞬間都有可能被擊穿。
“這……”瑪蒙和阿斯蒙蒂斯從說話者凝重的語氣中明白這事兒並不簡單,但身為旁聽者的它們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提供有價值的見解,一時間氣氛顯得特彆尷尬。它們對視了一眼,彆過頭對著使徒貝魯賽巴布說道。
“貝魯賽巴布閣下,您為什麼不親自去盤問那個令閣下感到疑惑的人類呢!這應該比起您在我們這兒哀頭歎氣容易得多吧。”
然而使徒貝魯賽巴布的話讓它們二人感到相當無語還透露出絲絲的埋怨之色。
“咳……嗬嗬,我不小心把那個小子給殺了,不然的話我也不會這般憂慮。”使徒貝魯賽巴布乾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當初它也覺得這事兒非常蹊蹺,於是第二天又折回到那個鬆樹林地裡,結果發現人早已不見了,隻尋到那個女子(李君燕)和光明騎士(格拉斯)的墳碑。
“不過那時候在場的還有原罪聖殿一名叫戈萊婭的祭司,我認為她和那個小子應該有些許關聯,所以我已經派人追蹤打聽她的消息。”
聽到使徒貝魯賽巴布的話,使徒阿斯蒙蒂斯不無抑揄,“嘿嘿,人都死了還打聽來乾什麼。”
看著倆方古裡怪氣的對話,一邊的貪欲使徒瑪蒙歎了口氣,隨即出來打圓場。
“我看事到如今的結果也不是貝魯賽巴布閣下所想要的,那我們姑且監視那位原罪聖殿的祭司吧,往後一切都會明白!今天就到此吧。話說,今天的風好喧囂阿……”
使徒貝魯賽巴布和阿斯蒙蒂斯倆人對視無語,都在心想這使徒瑪蒙乾什麼突然間發出感歎。
……
過了沒多久,三道鬼影便先後消失而去,隻留下空穀間肆虐的風依然盤旋在它們原本站著的地方久久沒有散去。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大自然從林法則還在繼續……
……
這是位於中域聖比略山脈、精靈深澗以東1公裡外一處幽靜的林地裡,遠遠望去,一位貌似十八歲年紀的少女猶如夜間裡靈動的精靈那般時而穿梭於茂密的野草地裡,時而揮動著纖細的手臂和身旁唧唧喳喳的小鳥們攀談,時而又捥起輕盈的裙擺小心翼翼地避開腳底下溪流中一個個鵝蛋大小的石頭,走累了的時候索性就一屁股坐在蓬鬆的雜草上納涼休息,這時候方能在不驚擾她休息的情況下近距離參詳她一番。
這位宛如滯留於凡間的天使身著金飾神裙,腰束金飾花紋腰帶,裙擺下一對金色淡雅的水晶長筒靴在陽光照耀下散發著絲絲柔和的色澤。微風輕輕吹過,烏黑柔美的秀發下齊眉的劉海向額前慵懶地卷縮著,裸露在空氣中的玉手時不時交替著撥開粘在身上的一小團植物毛球,微蹙著的柳眉下雙瞳剪水,舔了舔粉色的嘴唇時而獨自搖頭歎氣,時而敲打著手掌像是作了某一個決定,而後休息了半會兒起身又開始趕路了。
“李君尋呐,往後的日子要該怎麼過,自己想好了麼?這具身體太過脆弱以至於拿著鐵劍都搖擺不定,這真的讓人很煩惱阿!”
‘他’嘟喃著嘴迎接傍晚時分的晚霞無奈地朝著炎黃鎮的方向一步步走了過去。
……
夜晚的炎黃鎮大街上燈火透明,如今正值七月中旬,鎮上一年一度舉辦的舞蹈節大賽正緊張有序地進行著,成千上萬的年輕男女慕名而來,有本鎮的人也有附近其它鎮上的人,他們愉快的揮動著嫻熟的舞姿,踏著靈巧的步伐,完成一係列略有難度的舞蹈,享受著這一刻在舞會場上萬眾矚目的滿足感。
抬頭望去,位於裝飾華麗繽紛的嘉賓席上,戈萊婭祭司正端坐在某一個靠近中央的顯眼位置上。此時的她雙目無神,意興闌珊,正如熱鬨的舞會無法吸引她的注意力那般。她原本是來參加炎黃法學院一年一次的學員武鬥大賽的嘉賓,其實很大部分原因是希望能再次遇到心中想見的人。當再一次踏上這個古樸的小鎮時,感慨物是人非,而恰巧路過舞會場地被舉辦方看到於是受到熱情邀請,無奈舉辦方盛情難卻,雖然她推辭了多次但還是被‘請’了過來,這讓她很是鬱悶。也罷,就當作出來散散心吧,她這樣想著。
舞會舉辦到中期的時候,忽然間台下人群開始騷動起來,管理者多次協調都無法穩住情緒高漲的觀眾,這一下連失神的戈萊婭也被驚擾,向彆打聽了一下發生的事情,聽陳述者說剛才舞會期間有一個長得像神明的女子出現並震驚了在場的觀眾引起了騷動,但是那位女子又忽然像一陣風一樣消失不見了。
回來的路上,戈萊婭滿腦子像著那位長得像神明的女子,不經意間來到了李君尋兄妹原本生活的地方,恍惚了一陣,她忽然間驚喜地發現李家內竟然有些動靜,於是懷著忐忑的心情推開眼前的木門走了進去……
戈萊婭滿懷期待的四處尋找著屋內某個曾經熟悉的影子,當來到一處臥室外時,她被突然從裡麵躥出的一道人影嚇了一跳,她驚叫了一聲,對方也驚叫一聲,然後她們四目對望……
“你是……”戈萊婭瞪著大大的眼睛仿佛看著不可思義的事情一樣,顫抖著聲音結巴地問到。
這……這是剛才舞會上他們所描述的神明麼!怎麼可能真的會有這種離奇的事情發生呢?我的天哪!偉大的神主,請點醒我這位猶如迷途中的羔羊,賦予我洞穿一切事物本質的眼睛!
我的天阿!她,她正在盯著我看,仿佛我的一切都逃不過她那雙傳神動人的眼眸的窺視。我現在應該如何做……或者彆開她的眼睛的探視麼?還是直勾勾地和她繼續對望呢?咿呀,現在這樣的舉動都很冒犯她呢……
戈萊婭的腦袋陷入窒息中,久久不能自拔。
“咳!嗬嗬,戈萊婭姐,幾天不見,你又回來了嗎?”李君尋歪著腦袋無意間作出那般可愛的動作,剛才‘他’也很不禮貌地盯著人家看了很久,這才意識到自己多麼放肆,於是紅著臉和戈萊婭打了招呼。
“……戈萊婭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剛才她(李君尋)叫我了嗎?她的聲音真的好美就和她的人一樣。不,她似乎認識我呢!但是我們什麼時候認識的呢?我沒有一點印象。難道說我以前某段時期內失憶了嗎?
戈萊婭搖了搖頭,故作鎮定地回問到。
“尊敬的小姐,我們之前見過麵嗎?為什麼我一點都沒有印象呢?真的很抱歉……”
李君尋眼睛微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啊,戈萊婭姐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我呢,當然會很吃驚,我瞎弄乎什麼呀!
“戈萊婭姐,彆看我現在這一身女性的外貌特征,其實……我是李君尋!”
‘他’也緊張了起來,很難堪地看著戈萊婭,然後從喉嚨裡忽然發出顫抖的聲音。
……
她剛剛說什麼的,好像在說她叫李君尋!原來她有名字的呢,嗬嗬,‘李君尋’真是很好聽的名字呢……
驀地,戈萊婭的心臟‘撲通’一聲,仿佛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敲中,震驚地看著麵前這位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