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在這裡找到了一個可以卸下很多負擔的替代物,那就是另外的一條地鐵,不幸的是還是地鐵,隻不過是輕鬆了自己,去而被彆人添了負擔。
不過我的目的地還是沒有最後到達,前麵那個叫四惠東的才是我的終點站,或者說是我想下的地方,不過那裡還不是終點,我的終點還不在這裡。
空間頃刻間被釋放出來,我反倒是有點不適應,我用力的抖抖自己的胳膊,順便放鬆了一下自己的下半身,我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雙腳,這個時候老實呆在它該有的地方,除了長在我腿的末梢,還立在了車廂裡。
我再一次聽到了那個如水的聲音,此時我竟然有點不喜歡這個聲音了,因為這個聲音來的太快了。這個聲音讓我在一分鐘之後站在了軌道邊,看著列車從我的眼前嗚嗚駛過,慢慢消失在不遠處。
此時我的心裡竟然有種莫名的惆悵,至於這種惆悵從何而來,我自己也不知所以然。
一段路程的終點在經曆了兩個極端之後到來了,一個極端是擠掉了皮,另一個極端是留戀擠掉皮的車廂。
我在一段不足三千米的路途中竟然體驗到兩種截然不同的體會,這或許就是地鐵的神奇之處。
眼前突然出現那麼多的人,似乎是從地底下突然出現的一樣,剛剛車廂裡在叫四惠的地方已經消失了那麼多,怎麼還有那麼多呢?
原來地鐵可以吞沒無窮大的體積的同時也可以吐出無數的乘客,我更加覺得地鐵不可思議。
本來之前我是不知道具體該如何從八通線轉移到一號線的這個路程,可是此時我一點也不覺得半點恐懼,因為我隨著湧動的人流已經被衝到了一號線的邊緣,那裡已經站著黑壓壓的一片,從他們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列車即將從他們目光望不見的地方出現。
呼呼的風聲過後,我再一次聽到了剛剛熟悉的聲音,和通州北苑一樣的情景,裡麵已經有很多人站著了,他們是什麼時候進去的?
我站在人群的最後,在我踱著小碎步走到列車邊緣的時候,我聽到了一陣許久沒有聽過的鈴聲,我們學校的鈴聲怎麼會在這裡響起?
在我還在疑惑的時候,車門開始徐徐關起,我趕忙側著身子,在兩半扇門親密接觸之前,我利用自己身體靈活同時體型不大的優勢,在和門隻是輕微接觸之後漏進去,像是從漏勺裡露出的水一樣。
我禁不住有點飄飄然,隻是因為我節省了一點時間。
時間,原來就是這樣節省出來的。
依舊是不需要問,路就在腳下。往前走,不需要停留,也沒有足夠的空間能夠讓你徘徊。
原來隻要你往前走,就有路在那裡等待你。於是我開始往前走,這個道理一直在以後的生活中對我起很大的作用,就算我迫近絕望,就算我幾乎被掏空,即將倒下的那一刻,我的思想就會提醒我,路在腳下。
我繼續往前走,因為我看到了我尋找的那個熟悉的數字——一號線。並列穿插在幾條花花綠綠的線條之內,那就是所謂的北京地鐵線路圖。
從我方位看去,整個線路有點像兩個堆在一起的字:書。
我很感慨地鐵這個名詞,將一批又一批的人送到了彼岸,又從彼岸將一批又一批的接回目的地。
在大望路站的時候,地鐵裡似乎擁擠了,每個人都儘量縮小自己的體積,儘量減少來自周圍陌生人的壓力和給彆人減少壓力。
我的耳邊有聲音傳出來,儘管很少,卻被我完全收入耳中:
“我終於有機會可以和你近距離接觸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傳過來,儘管很低,
“你在說什麼呢?”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
“我說我今天終於可以零距離的接觸了。其實我注意你很久了。”一個表白的聲音。
緊接我豎起自己的耳朵,想聽一下那個女生會說什麼,不過我並沒有聽到那個女生說什麼話,除了嗚嗚的軌道摩擦出的聲音之外,就是寂靜。
我想將自己的身體旋轉九十度或者比九十度稍微多一點,隻是我的轉軸生了鏽,沒有起到我想有的狀態,我隻好繼續豎起耳朵,想聽那個女生說什麼。
直到我到了東單,那個女生一直是保持沉默。
我需要在這裡尋找十號線,於是我很不甘心的在列出門開的時候走出去,隻是腳步匆匆,我一直沒有看到那個女子和那個男子的容貌。
我走了很遠之後,回頭望了望我剛剛立足的列出,從玻璃上我看到車廂裡又恢複到剛剛的擁擠,我很想知道他們會有該有的結果麼?
人豈是一個多字了得?腳步豈是一個匆匆可以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