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你為什麼要來我這裡洗澡!”
那條龍似乎很生氣,吹胡子瞪眼的問。
“因為你這裡最溫暖呀。因為不知道你住在這裡,無意間冒犯了龍王你,小女子深感慚愧。真是對不起!”
我隻得害怕也沒用,隻好裝著膽子回答他說:“但是我隻是一個小小女子,你是尊貴的九天神龍。我想,你不會和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子一般計較吧?請龍王網開一麵,放我一馬吧!你看我窮的一文錢都沒有,活的也不容易,龍王啊,你可憐可憐我吧。”
但是那條紅色的龍卻瞪著眼睛,怒視著我胸前掛著的玉佩,龍爪一動,我胸前的玉佩就閃著光掙脫了掛繩自己飛起來了,穩穩地落在龍爪上。“你的玉佩很不錯,你根本不是什麼普通人家姑娘……你是青玉國的公主?”
龍的眼睛盯著我小小的玉佩,問道。
“曾經,可能算是過吧……你怎麼知道的?”
我詫異,那塊玉佩上除了寫著我的生辰八字,好像再也沒有彆的東西了。
“這朵蘭花是青玉國皇族才能有的標誌。”
隻聽頭頂上的龍說:“如果你是青玉國的子孫的話,那麼你走吧。青玉國的祖先曾經有恩於我,我不會傷害他的後人。”
“真的嗎?太感謝了!”
我死裡逃生,心情激動,慌忙在水裡就對著他拜了拜。
頭頂上隻傳來嘩的一聲,再抬頭看去,那條神龍早已不見了。
高空中烏雲散去,一塊綠色的光點落下來,停在我麵前。
正是我那塊玉佩。
我把它抓在手,心裡十分感動:想不到,玉能保平安是真的。至少,如果我沒戴著這塊玉佩,估計後果不堪設想了。
驚魂未定的我摸摸頭上的汗水,也差不多了,不覺得冷了,反而開始覺得熱起來了,於是我趕緊上岸穿衣服,飛也似的逃離了火龍穀。
回到春月齋,天已經完全黑了。
綠竹在大門口遠遠的看見我,好像很驚喜的樣子,大聲叫道:“公子說的沒錯,你果然平安回來了!公子!易娘,玉棉回來了!”
“玉棉回來了嗎?”
雲陽公子從店鋪子裡抱著手走出來,見到我問:“火龍沒有嚇著你吧?”
“公子,你知道裡麵有火龍?”
我現在完全好了,所以走進店裡把自己的遭遇講了一遍。
“火龍穀自然有火龍了。”
雲陽公子抬頭看了看外麵的明月,說:“你也累了吧?晚飯已經準備好了,用完就休息吧。”
吃完飯,我就回屋裡躺下了。
也許是大病初愈的感覺,我覺得我渾身都沒了力氣了。
躺在床上,我隻覺得渾身舒暢。在火龍穀的溫泉裡沐浴真舒服。
我躺了一會,卻發現越來越有精神,根本睡不著了。
遠遠地,窗外傳來了一陣清揚悅耳的竹笛聲。
那個聲音很好聽,好像一隻溫柔的手,在輕輕撫摸著我,呼喚我出去看看它。
想起雲陽公子說的,晚上酉時其實我能出去,不過能不能用靈魂出竅全是看我自己的本事了,好奇心癢癢的作祟了:也許這次也是雲陽公子招我靈魂出竅遊玩?我要是出去了,不管是不是靈魂出去了,都應該看看外麵是誰在吹笛子。我太想知道了。
所以我就起身下床,走了出去。
推開門隻見外麵月色皎潔,樹影搖曳,習習涼風吹得人很舒服。
但是院子裡空無一人,並沒有什麼雲陽公子。
笛子聲是從外麵傳來的。
我不知不覺的走出後院,離開了花月齋,尋著笛聲,來到一片從未見過的草地上。
也不知我是怎麼來的,這個地方我從沒見過。
四周很空曠,一望無際。高空中的繁星點點,銀河橫跨,一直從天上垂落在遠方的地平線上,好像連接著大地一般。
風不停地吹著,所以沒有蚊子。
隻有一些螢火蟲在空中緩慢的飛舞,星星點點,十分有趣。
再仔細一看,不遠處有一塊大石頭,上麵有個人坐在石頭上,正在吹笛子。
我不由自主的走過去。
隻見明亮的月光下,那坐在石頭上的男子一身朱紅色衣服,頭戴紅色儒巾,生的眉清目秀,十分儒雅。手裡拿著一個朱紅色的笛子,正吹的很投入。
我不忍打攪他,於是靜靜的站在一旁聽他吹笛子。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了我,放下笛子對我微微一笑,溫潤如玉的感覺。
“你吹的真好聽。”
我見他衝我笑,忍不住說。
“姑娘謬讚了。”
他謙和一笑,把笛子彆在腰間的紅色玉帶上,起身跳下石頭,對我說:“能在此明月清風之時得遇佳人,也是緣分。姑娘,在下朱炎,很想與姑娘做個朋友,敢問姑娘芳名?”
“啊,我,我叫玉棉。”
我從未見過如此優雅俊美的男子,他比雲陽公子多了幾分不怒自威的莊重,卻又比雲陽公子少了一份冷漠的距離感,眉眼之間,都透著親切的和氣。
“玉棉?好可愛的名字呀。真是人如其名。”
這句話不知是客氣還是真的誇我,但是卻很讓我受用,我不假思索的笑著脫口而出:“謝謝。嘿嘿,我最喜歡聽人誇獎我了。”
“噗……”
朱炎聽了忍俊不禁,噗笑了一聲,然後他倚著岩石,慵懶的抬起頭來,看看天邊的明月,問道;“玉棉姑娘,你住在哪裡?”
“啊,我,我住在花月齋裡。我的主人是雲陽公子。”
我告訴他,“就是白雲坊裡的那個花月齋。”
“是那個買賣物件的店鋪呀?難怪呢,雲陽公子看中的人,到底是不差的。”
朱炎似乎也知道,啊了一聲點點頭。
我見他一副好像很了解我們公子的樣子,於是問道:“朱公子,你認得我們家公子?”
“啊,一麵之交。”
他含含糊糊的回答。
“那麼,你知道他是做什麼買賣的嗎?”
我趕緊問,“我跟著公子許多天了,卻不清楚他是做什麼買賣的。”
“哦,他沒對你說嗎?”
朱炎見我搖頭,索性對我說:“實話告訴你吧。這家夥原本是個道士,後來卻不想做道士了,改換俗家裝束做起了生意。不過他到底是個道士出身,不會做彆的生意,隻會抓抓妖精,收拾鬼物。有陰陽兩間的人知道他的,也會去找他買賣一些東西。”
“買賣什麼東西?”
我見朱炎公子什麼都肯對我說,於是我趕緊問。
“這個還真不好說。因為這家夥開的根本就是個雜貨鋪子。”
朱炎告訴我:“陽間有的人來找他買陽壽、買孝心、買親情之類的東西,陰間的人多半會找他賣掉某些他們已經用不著的東西。陰間的人賣出去的東西我不好說,大多數都是陽間人要買的東西。”
“雖然不太明白,但是感覺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我繼續追問道:“那麼,公子他賣給人家的東西是不是需要很多銀子?”
“不需要。對修行人來說,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用這個牟取暴利是要遭天譴的。所以他不過是在做等價交換罷了。”
朱炎很有耐心的對我解釋說:“說白了,就是陰陽兩界的調和點。比如有人要買陽壽,他就必須多行善事,做功德回響給陰間那賣了陽壽的賣家。這樣,陽間人得到了長壽,陰間人得到了功德的解脫,可以早點脫離地獄。諸如此類,我就不多說了。你既然是他的丫鬟,將來自會看見他是怎麼做生意的。”
“聽著好複雜,好神秘啊。”
我擾擾頭,理解的很吃力。
“玉棉姑娘到底是個小女孩呢。這種東西對你來說太深奧了,你用不著去懂。”
朱炎見我很是費解的模樣,於是安慰我說:“主人的事情,就讓主人自己去做好了。你隻要做好你自己,過得快樂,不是很好嗎?何必費心勞神的去想那些東西呢。”
“也對。我隻要自己過得好就行,打聽這麼多乾嘛。你說的很有道理。”
我被他點撥醒了,心頭一亮,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好啦,玉棉姑娘。”
朱炎抬頭看看天空,對我說;“時候不早了呢。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麵不太安全。不如讓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
我喜歡他的清雅從容,巴不得多和他聊一聊,所以很開心的答應了。
一路走著,他一邊問我:“玉棉姑娘,恕我問個問題。”
“什麼?你隻管說吧。”
“你是不是青玉國的公主?”
他目光定定的看著我,明亮的眼睛仿佛星子。
“是啊,你怎麼知道?不過現在我什麼都不是了。青玉國早沒了。”
我雙手一攤,無奈的表示。
“這我知道。任何一個王朝總有它氣數已儘的那天。我看見你身上帶的玉佩很像青玉國的,所以隨口問問。”
他收回目光,邊走邊看著天上的月亮,歎息道:“真想不到,昔日的王孫公子,如今居然如此零落。”
“公子,你知道青玉國?”
我對這個從未見過的故國毫無印象,便問他道:“那你去過青玉國嗎?”
“去過,我至今還記得它的青山綠水,還有那些熱情樸實的百姓。”
朱炎眼神裡透著落寞:“不過這樣也好,現在的翡翠國天子是個難得的治世明君,青玉國的百姓可以生活得更好。隻是,苦了你們這些王孫子弟了。”
“是呀,我的那些兄弟姐妹我一個都沒見過,據說大多數都在那時候殉國死了。其他的也零零散散,早已不知所蹤。就是他們站在我麵前,我也不認識呀!”
我也有點傷感,握著手裡的玉佩,想象著當年那個我從未見過的血腥場麵,心頭有些愧疚:“我在那個時候出生,成長在翡翠王朝的統治下。青玉國什麼樣子,我一無所知。除了這身血肉之軀,我的靈魂沒有一點青玉國的痕跡。做亡國公主做到我這個份上,隻怕是太過麻木了。”
“這種事,不能怪你。你隻是個孩子。”
朱炎聽出了我的傷感,輕輕摸了摸我的頭,語氣溫柔:“玉棉呀,你記著,所謂的國仇家恨,對你來說都沒關係。你出生在全新的國度,又是一個女孩子,那就快快樂樂的生活,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吧。天下大勢,哪裡是你一個小女子所能決定得了的?也是你無力掌控的。青玉國沒有了,那麼青玉國的公主也就沒有了。你不過是個普通的叫玉棉的小姑娘。那就好好過你的日子吧,孩子。”
他這番話說得很深情,好像一個家裡的長輩對我語重心長的教誨。讓我心裡莫名的覺得很溫暖。
直到我回去後,躺在床上睡不著還忍不住回憶他對我說話時的神情,好溫柔好真誠,好像一個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