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金蛋那快速移動的步伐,張雲心中突然產生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說難受吧,也並不是很難受,說高興吧,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這就像一下子失去了某種特彆重要的東西一樣,想要去找回來,可是那東西又不完全屬於自己,而自己也好像是處在一個進退兩難的位置。
張雲慢慢地走到後院廂房中,開始為金蛋收拾行李,可是這個時候眼前卻突然多出了一個人。
此人身材矮小、骨瘦如柴,臉上的皮膚也皺巴巴地。張雲見到對方之時顯然有些吃驚,因為對方今天穿著一身嶄新的道袍,並且整個人神采奕奕、氣宇不凡,這和往日邋遢的形象相比,簡直就判若兩人。
“嘿嘿,小家夥,見到本上仙怎麼這麼驚訝啊,難道我是個大花臉?”說話之人不是彆人,此人正是上清觀的道士聞上仙,隻不過他今天確實有些特彆。
“不是。我到來福酒樓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你穿著這麼莊重,不免有些吃驚罷了。對了,你來這裡找在下有事嗎?”張雲怔了一下,頃刻後才說道。
“難道你忘了我們之間的賭約?你可是說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啊,難道現在想賴帳!”聞上仙裝出一副有意無意的樣子,提醒道。
“哈哈,原來是那件事情啊,當時我還以為你是開玩笑的呢。”張雲打了個哈哈回道,似乎想將那件事情就此揭過去。
“什麼開玩笑啊,你認為本上仙像那種隨便開玩笑的人嗎?”聞上仙顯然不想將此事就此揭過去,而且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嗬嗬,你還真是很像那種隨便開玩笑的人。”張雲繼續裝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心中卻暗暗吃驚起來。
他心想:“眼前這個老道士的確是有一些真本事,那天所說的事情竟然這麼快就兌現了。”
“小子,彆拿這些話來敷衍本上仙。當日我們說的清清楚楚,無論誰輸了都要兌現自己所答應的事情,你可彆想耍賴。”聞上仙說著說著就從懷中掏出一錠白花花的銀子,大小和大前天那錠銀子一模一樣。
“哇!原來你還是個有錢人啊,真是深藏不露,想必吳掌櫃都看走眼了。”張雲不知道對方哪來這麼多的銀子,不過他卻沒有去詳細詢問,畢竟有些事情不能細究,這樣會觸犯他人的忌諱。
“張雲,你少扯開話題,今天你就老老實實地拜本上仙為師吧。”聞上仙似乎真的很想讓張雲拜自己為師,至於具體原因,除了他自己之外應該沒有其他人知道。
“現在我兄弟金蛋都還沒有離開來福酒樓,你憑什麼就認為自己一定會贏,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呢!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真正的結果是什麼。”張雲明顯是在拖延時間,甚至還有些強詞奪理。
“你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靜待結果吧,到時候看你還有什麼說。”聞上仙非常自信的說道,好像整件事情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樣。
“如果事情真像你所說的那樣,我自然不會賴帳,今天就跟你回上清觀當道士。”張雲忽然覺得當道士或許也並不是一件什麼壞事,總比天天在來福酒樓當跑堂的強。
“那好,等你送走那個金蛋之後,我們就回上清觀。我就在這裡等你,你先去送送那個胖小子吧。”聞上仙隨即就坐到了床邊上,仿佛對方不跟自己回上清觀,他就不會離開一樣。
“難道你不想出去看看結果如何?說不定坐在這裡也是白等。”張雲剛開始有點疑惑,然後又輕聲笑道。
“看與不看,結果都是一樣,這麼一件小小的事情,還難不倒本上仙。”聞上仙根本不被對方的言語所動,並且露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坐在床邊上。
“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仙人,能預知未來啊。”張雲的心中還是存在著那麼一絲僥幸心理。
這一次,聞上仙卻沒有再繼續說話,他坐在那裡開始閉目養神,身體紋絲不動,像是一尊雕塑一樣。
張雲見對方不再理會自己,他也沒有再自討沒趣。金蛋基本上沒有什麼行李,也沒有什麼貴重的物品,唯一能帶走的東西,隻有幾身換洗衣服。他把幾身衣服全部都放在一個包裹裡麵,同時將自己所有的工錢和平時得到的賞前也一並夾藏在衣服內,自己是分文未留。
其實張雲是怕金蛋在那位嶽老爺家過得不好,所以才會這樣做,他這種想法顯然有過於擔心了。那位嶽老爺可是一位員外,而且家財萬貫,人家認金蛋為義子,主要就是為了將來有人繼承家業,在這種情況下金蛋哪還可能會缺什麼銀子花。
當張雲拿著包裹走到大廳時,金蛋已經和嶽老爺、嶽夫人在大廳等候,同時嶽老爺帶來的那些隨從也站在一旁。
此時吳胖子也站在嶽員外旁邊,他一臉的笑意,而且還時不時的點頭哈腰,他顯然是從這位嶽員外身上撈到了不少好處。
“兄弟,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嗎?”金蛋見張雲走過來,連忙就迎上去問道。
“都收拾好了,全部在這個包裹裡麵。”張雲將手中的包裹遞過去說道。
“金蛋,胖掌櫃怎麼對嶽老爺那麼客氣呀,難道他一點都沒有為難你?”張雲見胖掌櫃那副模樣有些怪異,對方是一個非常市儈的人,他應該從中收取一些好處才對,又哪會輕易地把自己店內的夥計讓人帶走。
“胖掌櫃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沒有一點好處的話,他怎麼會肯放我走。因為剛才我義父給了他一些銀子,所以他非常爽快的就答應了,現在還在不停的獻媚討好我義父。”金蛋顯然是對胖掌櫃的行為嗤之以鼻,甚至還有些看不起對方。
“原來是這樣啊,隻要他沒有獅子大開口就好。”張雲十分清楚胖掌櫃的為人,所以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金蛋,我們可以走了。”張雲和金蛋還沒有說上幾句話,那位嶽老爺就開口叫道。
“義父,您再稍等一下,我和張雲兄弟說幾句話就走。”金蛋連忙應聲回道,嶽老爺也同樣點了點。
此刻那位嶽老爺是心情舒暢,而且內心還有點激動,四十多年以來,他都沒有這樣高興過,今天這個特彆的日子,他甚至覺得這比自己當初娶媳婦都還重要。
回到雲騰城之後,他準備擺筵席慶祝一番,一來感謝祖先的保佑,二來當眾宣布收義子之事,畢竟他在雲騰城也是一位有頭有臉的人物。
“兄弟,十年之後你一定要去雲騰城中找我,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去報仇,此後就再也不分開了。”金蛋提醒道,似乎生怕對方忘記這個時間。
“沒有問題,到時候兄弟一定來找你。”張雲一口就答應道。
“對了,我們那些工錢和賞錢全部都藏在櫃子裡,你需要用的時候就拿出來用掉吧,我到了嶽家之後,應該是不會缺銀子花。”金蛋突然想起了銀子的事情,示意對方不要擔心自己的生活,其實金蛋還不知道,張雲已經把那些錢全部都藏在他的包裹裡麵了。
“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用。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還是趕緊走吧,彆再耽擱時間了。”張雲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催促對方快走。
“兄弟,保重!”金蛋驀然一把抱住了張雲,眼眶也隨之濕潤了。
“你也一樣。”張雲則輕輕地拍打著對方的後背,他的鼻子也同樣有些酸酸的,隻不過是強忍著。
頃刻之後,他們兄弟二人緩緩分開,金蛋跟著嶽老爺和嶽夫人一起朝門外走去,他不停的回頭張望,可是張雲卻並沒有走出去送他。
看著金蛋漸漸遠去的背影,張雲心裡十分難受,他很想出去送送金蛋,可是卻不敢,因為他怕那些一直壓抑在內心的情感瞬間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