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冬季,雖烈日當空,卻化不開漫山遍野的雪花。山間小道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踩著過膝的積雪,興高采烈的往山腳下的小山村走去。這少年麵容清秀明朗,長發披在肩頭,身穿黑麻布衣,雖說不上英俊瀟灑,但那始終掛在嘴邊的淡淡笑容以及清澈的雙眼,讓人一看就會產生好感,身材削瘦卻不單薄,背上背著一把木製長弓,左手拎著兩隻山雞,右手拖著一頭肥胖的野豬,乍一看約有三百多斤,可看這少年卻一點兒也不吃力。很明顯,這少年是一個獵人。
快到家了,少年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山村不大,也就十幾戶人家。正是午飯時間,草屋裡冒出的嫋嫋炊煙仿佛給這冰天雪地帶來了許多溫暖。一路進村,路上的人都很親切的與這少年打著招呼:“小歡,今天收獲不錯啊,打到這麼大一頭野豬。”少年很有禮貌的回應著:“李叔早啊,今天運氣確實不錯,回頭我就把它宰了,等晚上讓涵菱煮熟了就給你們送過去……”
少年走到一間略顯簡陋的茅屋外,就放聲大喊道:“涵菱,我回來了!”話音剛落,茅屋的門就吱呀一聲開了,從裡麵跑出一個身穿藍花布衣,約摸十二三歲的少女,這少女眉清目秀,紮著一個長長的馬尾辮,臉上還帶著幾分小女孩的天真俏皮,一看就很討人喜歡。
快步跑到少年跟前,少女高興的說道:“哥,今天回來的真早,飯菜都準備好了!”少年放下身上的獵物,拉著少女往屋內走去,邊走邊說:“走吧,先吃飯,可把我餓壞了……”
這少年叫吳歡,十五歲,妹妹叫吳涵菱,十三歲,自從七年前母親一去不回後,兄妹兩就一直相依為命,剛開始的時候,是鄰居叔叔嬸嬸一直幫助,才讓兄妹倆不至於餓死,漸漸的,吳歡長大了,開始跟隨叔叔上山打獵,妹妹就留在家裡做些家務,隨著年齡的增長,吳歡在打獵上表現出了遠超常人的天賦,從他十二歲起,村裡就再也沒人能在打獵上超過他,兄妹倆的生活也越來越好。吳歡也從來沒有忘記鄰居的恩情,每次打到的獵物,都會分出一部分送到鄰居家裡。所以,兄妹倆在村裡都很討人喜歡。
桌上的飯菜很簡單,卻洋溢著溫馨與幸福,兄妹倆都吃得很開心。吳歡邊吃邊交代著吳涵菱:“吃過飯我就把那山豬宰了,你拿一半煮熟了給叔叔們送去,剩下的我拿到城裡去賣了,快到年底了,順便買幾尺花布回來給你做件新衣服!”吳涵菱很乖巧的應道:“哥,你放心吧,我都記下了。”
吃過飯,吳歡宰了山豬,就匆匆往城裡去了。距離山村六十裡外,有一座靈雲城,走得快點兒,還能趕回來吃晚飯。
涵菱坐在屋門外,拿著針線認真縫補著哥哥打獵時劃破的衣服。突然,村口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涵菱感覺很是疑惑,站起身來一看,隻見二十幾匹快馬正向村裡疾馳而來,幾個呼吸就到了村口,當先一人約摸二十四五歲,身穿金黃錦衣,相貌英俊,氣度不凡。雙眼一掃,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吳涵菱。略一猶豫,那青年就調轉馬頭往這邊走來。
走到近前,吳涵菱頓時看清了,除了那領頭的青年外,其他人都穿著同樣的青色錦衣,胸口都有一個火焰標誌,看這裝束,很明顯是一個不知名的勢力。而且其中很多人身上都帶著傷,輕重皆有,應該在不久前經曆了一場戰鬥。但即使如此,這些人依然眼神淩厲,目露凶光,絕非易與之輩。
看清這些,吳涵菱心裡有些忐忑,畢竟她從小在山村長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仗。正當她想跑回屋裡時,卻感覺眼前一花,剛才還騎在馬上的那個青年竟然就站在了自己麵前,微微一笑,和善的說道:“這位姑娘,我們旅途勞頓,可否在此歇歇腳,討杯茶水喝?你放心,我們沒有惡意!”說完就從衣袖裡摸出一錠元寶遞了過來。
涵菱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這些人眼看功夫都不弱,如果真要對自己不利,還真用不著這麼拐彎抹角,再說自己與這些人素不相識,總不至於無緣無故對自己動手吧,還有那錠元寶,哥哥辛苦一個月也掙不到這麼多,不就是喝杯茶麼,給他們就是了。
想到這裡,涵菱道了聲“好”,就走進屋裡倒茶去了。青年很警惕的環顧一周,才對那二十餘人說道:“原地休息,注意警惕。”聽到命令,二十餘人同時躍下馬背,動作整齊劃一,剛一落地,就正好將那領頭青年圍在中心,顯然很有默契。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他們落地的動作很是輕盈,沒有發出絲毫聲響,而且一尺厚的雪地上竟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明眼人就能看出,這些人修為都不弱。
看著屬下們的表現,青年眼中流露出幾分滿意,開口道:“這次大家表現都很不錯,從天烏城段家三少爺手裡搶來這件寶貝,隻要帶回我們李家,到三天後父親一百歲大壽時敬獻給他,父親肯定高興,到時候,我看二弟三弟拿什麼跟我比。隻要我家族繼承人的身份定下了,大家都重重有賞。”
聞言那二十餘人紛紛露出喜色,還有人諂媚道:“大少爺做李家繼承人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其他人何德何能,敢跟大少爺您搶。”旁邊的人紛紛附和“就是就是,家主之位非大少爺莫屬。”雖然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在拍馬屁,但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聽在這李家大少爺耳裡也很是受用,臉上漸漸露出了得意之色。
這時又有人問:“大少爺,那寶貝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段家那廢物三少爺手上?”李家大少爺這時心裡正得意,也就跟屬下多說了幾句:“說實在話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看段家那廢物的樣子,這東西比他命還重要,肯定是又欠了哪家少爺的賭債,或者看上了哪個妓院的頭牌,所以又偷家裡寶貝出來賣了……”旁邊又有人插嘴道:“大少爺,那我們搶了段家的東西,會不會……”李大少爺直接大袖一甩,很傲氣的說道:“段家算什麼東西,難道我李家會怕他不成,再說我們靈雲城與他天烏城本來就不和,到了我李長空手裡的東西,那就是我們李家的!”
看見吳涵菱正提著茶水從屋裡出來,李長空掃了屬下一眼道:“都彆說了,抓緊時間休息,雖然這裡距離靈雲城已經不遠了,而且我們又特意避過大道走這山道,但還是不能太過掉以輕心,可千萬彆在這節骨眼上出了岔子!”
喝過茶水,又休息了一刻鐘,李長空才站起身來,喊道:“上馬,回城!”聽到這句話,吳涵菱心裡暗暗鬆了口氣,暗想:還好還好,他們真的隻是來休息喝茶的,沒有歹意。
可就在這時,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卻在眾人耳邊響起:“抱歉,李大少爺,我想,你可能回不去了……”這聲音不大,卻好像說話的人就站在自己耳邊,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這聲音好像夜鷹啼鳴,讓人毛骨悚然。
李長空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大喊一聲“準備戰鬥”,一個淡紅色的法盾就凝聚在身上,如一個蛋殼一般,護住了全身所有位置。他屬下的反應也絲毫不慢,五顏六色的光華閃爍,一個個法盾就被釋放出來。李長空這才陰沉的問道:“誰走漏了消息?”所有手下都搖頭不語,李長空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喃喃道:“這麼說,這人不是衝著寶物來的,而是衝著我來的!”
這時,那陰惻惻的聲音再次響起:“今天運氣真不錯,殺了你,我不但能拿到一筆不菲的酬金,還能得到一件不知名的寶物,這筆買賣,賺了,哈哈……”聲音虛無縹緲,讓人無法肯定他的具體位置。
“嗖嗖嗖”,淒厲的破空聲頓時響起,隻見二十多枚冰錐從隊伍後方疾馳而來,每一枚都尺許長短,仿佛長了眼睛,分彆射向李家眾人。這時就看出了個人的反應與修為,反應快的,及時轉身加大了靈力輸出,憑法盾死死擋住了射向自己的冰錐。而反應慢的,連轉過身來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冰錐射破法盾,從後背貫胸而過。
一時間,碰撞聲,破碎聲,慘叫聲接連響起。僅僅一次交手,就看到李家這邊有七八人法盾破碎,胸前出現一個碗口大的傷口,緩緩軟倒在地,從始至終,都沒有一滴鮮血流出,因為傷口都被冰凍了。還站著的人也全部胸口劇烈起伏著,法盾光輝黯淡了許多,遠不如剛才那般光彩奪目。
現場頓時死一般的寂靜,如此場景,彆說站在一旁早就被嚇呆了的吳涵菱,連李家人都有很多沒有遇到過。李長空死死的盯著如鬼魅般出現在前方十丈開外的白衣蒙麵人,艱難的吐出三個字:“靈動境!”
白衣人很輕鬆的攤了攤手,好像剛才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然後才戲謔的說道:“準確的說,是靈動境後期!”
聽完這句話,李長空的眼中露出一抹絕望,不甘心的問道:“是誰讓你來殺我的?”白衣人看著李長空,不屑的說道:“在我麵前演戲,你太嫩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捏碎了傳訊靈符,李破塵那老王八蛋馬上就到,想拖延時間,可能麼……”看到計謀被識破,李長空頓時大喊一聲:“大家堅持住,父親大人馬上就到!”聽了這句話,所有李家人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拚命往法盾上灌注靈力。
看著所有人都準備完畢,白衣人才淡淡的道:“沒有用的,我就讓你們看看,靈動境與蛻凡境的真正差距。冰龍亂舞!”隨著白衣人一聲大喝,手掐法訣朝前一引,隻見四麵八方的積雪瞬間彙聚在他身前,不斷壓縮旋轉,然後化為一條長約五丈,渾身晶瑩剔透的冰龍,張牙舞爪的向前方衝去。
“轟”,一聲驚天巨響,那冰龍衝出了十來丈才重新化為冰雪落下。而李家所有人,除了李長空之外,全部四分五裂。冰龍在接近他們的過程中,就已經將他們凍成了冰雕,那接踵而來的碰撞,如一把鐵錘狠狠地砸在了冰雕上,讓許多人都被大卸八塊。
李長空被撞出了十多米,胸口深深地塌陷下去。鮮血像不要錢的水一樣帶著破碎的內臟從口中噴出。他也是被所有人護在了後麵,才勉強留下一口氣。看著白衣人緩緩向自己走來,李長空雙眼中充滿了恐懼,虛弱的說道:“彆……彆殺我……我把寶……物……給……你……”白衣人戲謔的道:“殺了你,寶物依然是我的。”說完,就朝著李長空的頭一腳踩了下去。
隨著一陣西瓜破碎般的聲音傳出,李長空雙腿一抽一蹬,眼見是不活了。白衣人蹲下身子,在李長空身上掏摸一陣,驚訝的道:“怎麼會沒有,不是說了有寶物的麼,難道在其他人身上?”說完,白衣人丟下李長空,向其他李家人身上一個一個的搜了過去……
剛剛搜到第六個人時,白衣人猛的抬起頭,看向靈雲城的方向,罵罵咧咧的道:“李破塵這老王八蛋怎麼可能來的這麼快,娘的,難道他修為又有精進?管不了那麼多了,小命要緊……”話音剛落,白衣人掉頭就跑,幾個起落就沒了蹤跡,隻聽見風中還傳來他罵罵咧咧的聲音:“娘的,虧大了,早知道就不跟他們廢話了。我的寶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