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這靈魂入主那齊煙霸的青年齊魚,轉醒過來後,他已是昏睡近十天了,而就在今天早晨,轉醒了過來。
他當日所在的地方弄出那般動靜,要想附近的人不知道他躺在那裡都難。
‘齊魚’老頭躺在一張石床上,睜開眼睛的他看見,床邊圍滿了‘煙杆寨’的嘍囉們。
這房間很大,足足容下了近三十來人,齊魚虛弱,隻能轉動著齊煙霸渾黃的眼珠觀察這些人和這個地方。
這房屋的頂部,牆壁都很簡陋。但是還是能算得上一般的‘土豪’住處了。
不過齊魚看得出,他們似乎在這定居很長時間了,牆壁上出現了歲月悠長的痕跡,心裡有一絲奇怪,這些不都是一些四處遊蕩的流寇嗎?怎麼會定居呢?他並沒有獲得太多那‘齊煙霸’的記憶,也不是很清楚。
床上的‘老者’一聲不吭,隻是睜著眼睛,將這群打扮十分怪異的流寇們看著。
“該死,已經十天過去了,但是我和這具肉體的契合性卻還是這般底,怕是要再躺上個幾天才能恢複最基本的肢體活動!”
‘齊魚’,臉上陰晴不定,同時滿頭大汗,他就這樣和這群樣子怪怪的人,僵持快三個時辰了。
“你們。出去吧!”
齊魚發出虛弱的聲音,對著床邊的人道,他都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說了。
“寨主,你受了傷才醒過來,兄弟們放心不下呀!今天早上你一醒來我們就全部過來了!”
說話的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彪漢子,敞著胸膛,露出結實的肌肉,很是威武,但卻被人叫做二愣子。
齊魚無力地抬起眼皮,長吐了一口濁氣,露出一絲微笑,又隻好道:“那好吧!隨你們。”
那些人看這老者‘齊魚’笑了,便很是開心,似乎這老者對於他們來說非常重要。
齊魚低頭看了一眼這副身體,相當老邁,手臂上的皮膚都皺巴巴的,顯現出滄桑的黑色。
同時他對被他占據軀殼的這人,心中也產生了一股敬畏,雖然是個凶惡的匪賊,卻如此深得人心。
他現在虛弱無比,一個修煉一途,半吊子的小孩,怕都能蹂躪他,他焦急的在等待一點神魂之力的恢複,那樣就能讓身體吸收天地靈氣來恢複體力了。
他心裡暗想,等下就算完全掌控了這具身體,怕也要在這煙杆寨住上很長一段時日來調養。不過也好,就當是在完成騰雲閣的一項長時間的任務吧,不礙事。
可任齊魚魂力了得,現在神魂很是殘缺,神魂之力嚴重衰弱,要完美的掌控一具肉身,還是要花上一段時間,而這一等就是又過去了三天。
三天之後的清晨,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者,杵著一杆煙槍,在這個似村落的寨子中行走。
齊魚恢複了一些神魂之力,差不多已經完全掌握這具肉身了。
天空還是微微的亮,烏七八黑的樣子,這傍山而建的寨子,景色算是彆趣。
他偶爾能見著幾個人影,當那些人看見他之後,都是一驚,準備大聲呼喊,將‘齊煙霸’恢複過來的事告訴大家。
“噓。”
齊魚對那些人做出噓聲,似乎是他不想被人知曉已經恢複到了能下床走動了。
他心境極差,真的如這具身體一般,似一個遲暮的老人,而後慢悠悠的在寨子中行走。
這算是經曆了人生最大的變故,讓他心緒難靜。
而就在他在寨子中轉悠了好半天之後,不知不覺的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這個沉睡的寨子開始變得熱鬨起來。
朦朦朧朧的清晨,稀薄的霧氣還纏繞整個煙杆寨,似一處人間仙境一般夢幻。寨子中那些漢子已經起來習武了。
天空的稀薄繁星,在這佝僂老者的眼中消去,有一絲亮光從天邊升起。
很多戶人家都升起了炊煙,一排排長長的小院立在山邊,煙杆寨很多戶人家都過著平淡的生活,傍山而居。
而這迷蒙的霧氣隻需一縷炙熱陽光,就會散的乾乾淨淨。
“哈,哈,嘿,嘿!”
整個煙杆寨的大訓武場上,幾百名漢子赤裸著上身,拿著各式各樣的兵器,正在相互切磋,而齊魚隨著這喧鬨聲也走到了練武場的旁邊。
“二龍子,再來,老子就不相信我快達到真武之境的力氣,還撼不動你!”
這人說完就要去撼動身前的二龍子。
說話的這是一個,身材如虎豹般健碩的漢子,他手中緊握一柄長槍,上方竟纏繞有絲絲金色的電弧,蕩出雷氣,這是個修行雷電靈氣的人,都快要有真武之境的實力了。
“這點力氣你是撼動不了我的,虎子,再回去練練吧!”
說完這被叫做二龍子的男子,憑空躍起,直接揮舞起手中的精鐵重錘,一瞬間那重錘上像是變成了千斤巨石,泛起了土色。
那等重量很難舉起,這可以從‘二龍子’艱難的麵色中看出,而他舉起之後,乾脆的向著那拿著電弧長槍的家夥砸去。
那拿長槍的虎子雖然迅捷,但距離太近,躲閃不及。
“嘭。”
一聲青石板爆裂的聲音響起,那虎子被‘二龍子’半個人的砸入了修煉場地下。
好半天那虎子才把腳拔了出來,頓時氣得哇哇大叫:“丫的,怎麼不按規律來……”
整個練武場上都幾乎是這般,各種彪悍的男人在比武切磋,揮舞重器連連發出大響動,逼的對手無力反抗,都在進行磨練。
“這煙杆寨的人戰鬥力不錯!那‘二龍子’挺厲害,不過這般距離,那虎子激靈點,他就肯定要輸!”
齊魚扛著煙杆,細細地看著煙杆寨的人切磋,各有精妙之處,卻有些心不在焉。
一幕幕幸酸往事連成一片,湧向識海。
齊魚本是被一個漁夫在大海邊撿到養大的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是個孤兒了。
老漁夫夫婦說齊魚身世奇怪的很,是被一頭花頭大銀鯊給含在口中,拋上他們的漁船的。
因而取之名為魚,不過這般奇異的出生,真假就沒有人知道了,包括齊魚自己,他一直覺得那是他的親生父母,因為那對夫婦對他很是好。
齊魚和那漁夫漁母生活在一起,過著最原始的打漁生活,日出出海,日落歸岸,好不幸福。
但美好的東西容易被摧殘,這就是現實,那一年他才六歲。
那一年說是他們所在的靈海中出了寶貝,來了好多修仙者,碰巧有幾個就到他們家歇息落腳。
他的漁夫父親因為身體原因,招待略有不周,得罪了那幾人的頭頭,可憐的漁夫漁母就直接被那囂張跋涉的幾人取走了性命。
小小年紀的他,如迎來了末日一般,但他卻奇跡般活了下來。
當時他躲在空米缸中才逃過一命,但他深深地記住了那幾人身上的圖騰標誌,從那時候起,他便開始了他複仇之路。
一個小魚娃,從海邊一路摸爬,千苦萬難的上了在凡人口中猶如神話的仙山。
修行,拚命,仇恨,充斥了他的所有生活,他想要有一天尋到那幾人。
苦命人終有大福澤,終於在他十四歲那年,依著野獸般的修煉方式,妖孽般的天賦,進入了萬千小輩都渴望進入的大陸頂尖勢力——騰雲閣。
本來已經可以說是魚遇龍門,龍道可得了,但這卻成為了他噩夢的開始。
他幾乎不怎麼結交朋友,拿著無儘的資源,強橫的功法,拚命修煉。
這讓他瘋狂修煉的境界快速提升了起來,可幾乎就要離能夠報得血海深仇,隻有半步之時,他卻倒下了。
這時候一滴渾濁的老淚,從這老人‘齊魚’臉上淌了下來,這一滴淚將他拉回了現實之中。
哪裡會有人想到這一道渾濁的老淚,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半生的悔淚。
他張開嘴唇,對著蒼天而喃喃道:“難道我真的錯了嗎?還是說世間極恨,真的與修士無關,萬事唯有放下,才可境至極巔。可是那是入骨深仇啊!怎麼能放下?所謂放下豈不是和莽獸無疑,修的是走獸之道。”
這老者抬起了佝僂的脊梁,望向天邊露出頭的紅日,沒有人可以回答他。
他輕輕地一歎,濁淚似乎是因為那耀眼的日辰而落下的,並不明顯。
‘啊噗呲,啊噗呲。”
一群鼻涕娃,在遠處正在用最原始的吸收天地靈氣的方法修行,直接用口吞吐,鼓漲了臉腮,樣子十足滑稽。
齊魚看著這一副場景,心中一動,方才露出一絲微笑,當年他不是就這般成長起來的嗎?
平淡——似乎這才是他如今的生活。複仇隻是它未來將要麵對的一種磨難而已。
“寨主,早點已經備好了!”
齊魚所在的地方,不遠處一座亭榭中傳來一陣女人的聲音,很多人早已經知道他恢複了過來。
“哎,想辦法怎麼回去騰雲閣再說吧!”
他抬起腳,學起零星記憶中那齊煙霸,裝做笑嗬嗬的樣子,回應那亭榭中的人,便向著那亭榭走了去。
他不知道另外一扇門,另一種人生,正朝著他而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