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裡兩個黑色的身影引人注目。
眾人緊緊盯著這兩個人,仔細觀察他們的表情,他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一向笑容可掬的燕九歌還是依然笑著,但是霸道威武的婁宿卻已斂去了渾身的霸氣,變的樸實。
就像他手中的刀,平實無奇,黑色的刀柄,笨拙的刀鞘,毫無光彩可言。平常,這也許就是一個有冷靜頭腦的人所選擇的的對敵方式。
他不可能不知道,燕九歌的名頭絕不是輕易得來的,所以他要更加小心。
不過他並不感覺緊張,因為除了刀,他還有更重要的手段,每逢與高手對陣,這個方法屢試不爽,也算是他實力的一種。
兩人久久對視,現在誰都沒有動,一動不動,讓人心裡不是個滋味,同時又緊張的要窒息。
燕九歌溫暖的微笑,在婁宿看來裡麵卻充滿了完勝的自信和對他的輕蔑,同時又好像能把他的心看穿一樣,令他討厭同時又有些害怕。
僅僅是盞茶的功夫,燕九歌的笑容就讓婁宿的手握緊了刀,嘴角有些微微抽動,這一笑竟然能讓一位高手亂了心,所以殺人的利器往往不是刀劍。
有的人想得太多,以至於殺了自己。
儘管這是漫長的對峙,但是所有人都沒有鬆懈一口氣,高手過招本來就是一招兩式的事情,為了尋找對方的弱點,半柱香的時間已經算很短了。所以一眨眼的功夫很可能錯過精彩。
所幸他們沒有等更久。
突然。
琵琶聲響。
曼妙纖細的手指猛撥琵琶弦,這一聲琵琶就像敲響了喪鐘,婁宿雙眼徒張,手上卻是輕輕握住刀柄,那把刀正要離鞘,已露出一匝長的黑色刀身,黑色的刀身被雪光映的奪目。
刀出鞘,人斷腸。
這把刀凶光畢露,眾人皆駭然看著,料想燕九歌怎麼躲開這一刀出鞘所帶來的犀利和可怕,他們卻想錯了,不光他們想錯了,冰尊者和傲來子也想錯了。
隻有崔三沒有想錯,因為他知道燕九歌無需應付,因為刀出不了鞘,他親眼見過刀法精妙,實力不俗的尊者級高手和燕九歌過招,刀沒有出鞘的機會就敗了。
婁宿實力更高,但是燕九歌對敵的方式卻是一樣,也許婁宿的刀出鞘一擊便可擊殺燕九歌,但是刀出不了鞘呢?
燕九歌的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的,原地連殘影都麼有留下,便突然出現在婁宿麵前,輕輕一拍,刀柄猛然陷了下去,剛要出鞘傷人的刀就這樣又被藏了進去。
婁宿麵上顯出一絲羞惱,渾身殺氣猛然放開,一拳逼退燕九歌,右手猛然拔刀,這一次刀光大盛,刀身出了一半鞘,卻又被燕九歌打了進去。
這一手直讓看客們叫好,婁宿臉上頓覺無光,怒視眾人,一拳轟了過去,崔三幾人急退,卻苦了修為稍遜的幾個修者們,被這一拳震傷了臟腑。
這人也太過霸道,竟然把怒氣往看客身上撒,眾人氣急,大呼道:“小先生,滅了他!”
一群人受了氣,往往要推一個能替他們出頭的人。以前這個事都是血和尚來做,現在血和尚撒腿跑了,隻好燕九歌來做了。
對於這樣的人,燕九歌也表現出非常的不愉快,比鬥就是比鬥,是兩個人的事,沒想到這人竟如此霸道,氣量狹窄。
當下就要氣他一氣,婁宿連番拔刀,卻都失敗了,同時又挨了燕九歌幾拳,惱羞之餘,眼中開始出現了殺意。
他要動真格的了。
琵琶聲又起,這一次天上十幾位懷抱鐵琵琶的美女旋轉飛舞,一陣陣音波擴散,眾人這次有了防備,全都運氣護住心脈,唯獨燕九歌被這音波聚集的殺氣包圍,左右閃躲,竟一時被困住了。
這就是婁宿的奇招。這一招他隻用過三次,第一次是刺殺西皇貪泉的神秘刺客,第二次是與七殺令主之一的強者過招,最後一次也就是半年前與西界金剛道場的大金剛王比刀。
兩勝一平,他非常滿意。
他認為這一次燕九歌對這突如其來的暗招一定是沒有防備。他算的沒錯,燕九歌果然中招,左右衝突,音波切進雪裡,狂雪陡卷,大地飛雪。
這就夠了,能造成對手這片刻的失神,就足以扭轉戰局,燕九歌的動作就慢了這一拍,這一拍就夠了。
驀地一聲刀嘯,長刀出鞘,天地失色,婁宿如掙開籠子的猛獸,出水的猛龍,呼嘯而起,右手按刀就劈。
猶如巨星撞擊,轟然一聲巨響,大地被劈開一個恐怖的深淵,沙石滾動掉入深淵,燕九歌單腳踩在邊緣,眼看就要被深淵的風吸扯進去,猶如迷失在洪流的燕子,天地之大,他又是如此渺小。
果然不愧為西皇七大令主,這足以睥睨天下的一刀是何等霸道,王者之氣儘顯,遠比新晉已死的刀王屈燭照老練十倍。
風沙大起,朔風狂舞,飛雪漫天,天地一陣狂亂,萬物在這一刀中搖搖欲墜,仍然像雪人一樣跪著的崔玄身上的雪被吹開,露出了他那張平靜的臉,轉頭仰望天空中霸道的王。
眾人一陣眩暈,隻見傲來子揮手間撐起一道屏障護住眾人和身後客棧,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觀看,刀王之勢已如此迫人,刀皇和刀神又當如何?明天的一戰想必一定成為曠世絕響。
威勢還未過,婁宿第二刀又至,這一刀他是要取燕九歌的性命了,眾人都有些隱憂,冰尊者撫須而視,皺著眉頭看向了穩坐如山的崔三,卻見他安然坐著,若有興趣的像在看一場戲。
看到這裡,冰尊者便鬆了一口氣,若論交情,血和尚和崔三都是燕九歌至交,崔三沒有理由不擔心燕九歌安慰。現在他嘴角還帶著笑,這就說明,他對燕九歌很有信心。
這種信心並不是出於友情,而是對於燕九歌實力的肯定。
冰尊者撫須沉思,第一刀的時候換做是他,定然已經暴亡當場,更彆說第二刀了,這天下王者數十位,在無邊無際的山海之間,幾十位已經是少之又少,燕九歌一個剛出世的年輕人該如何應對呢?
想必他一定還有類似於把刀打進鞘中那樣的巧力吧。
這一次他又想錯了。
大地被刀光掀翻了一層,再看燕九歌,似乎已經不能承受這一刀之重,竟然被劈進了深淵之中。
“完了!”眾人痛呼一聲。
就連靠在客棧門前的瘋少年也掀開了棉袍,往深淵裡注目,他似乎對婁宿雄霸四方刀一點都不感興趣,平靜的眼睛裡有了一絲好奇的意味,然後,他嘴角便綻開一個滿意的笑容。
深淵中燕九歌的身影又再出現,眾人化悲為喜,呼道:“小先生!”
燕九歌冥冥中已經被他們視作了一個精神寄托,如果他這麼倒下了,眾人一定要失望,甚至今後失去對強者反抗的勇氣。
因為他們知道,正如神靈不是用來汙蔑的一樣,強者本來就不是用來反抗的。世界就是這樣,誰的刀快,誰就可以霸道。
但是人生在世,打打殺殺本就不是全部,如果因為彆人太厲害無法反抗而失去了對生活的憧憬,那這樣活著豈非是一種苦楚。
所以就會出現這麼一個人,用行動來告訴他們,他們是有人庇護的。
所以,你還活著,真好!
被血和尚打斷了劍的少年看著,揶揄道:“你還沒死,真是奇跡。”
他應該知道的,燕九歌就是一個能締造出奇跡的少年,隻見飛沙走石之間,一道流星自下而上激突而來,那一道光堪比黑夜的明星,在茫然世界裡絢麗著他本身的魅力,正如天地的力量凝聚在一點之上,天地之力豈非就可以破開天地。
婁宿正要得意,那道光直衝自身而來,他詫異之間就感覺渾身就像被一把打磨的利刃盯住,冰冷的如掉進了玄冰之中。
天地一聲爆響,隻聽十幾聲突兀的尖叫,接著便聽到琵琶弦斷的聲音。婁宿的刀就像被手指輕輕彈開的稻草,連同他整個人都被打的砸到了停在天空中的車輦之上,拉車的巨獸不安的嘶吼,四腿亂蹬,想要掙脫車輦。
雪輕輕落下。
眾人歡呼雀躍,大呼快哉。
混亂的大地上,黑衣白領的少年掃了掃身上的雪,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緩緩走來,對眾人一笑,然後便來到崔三麵前,對冰尊者和傲來子行了一禮。
“先生真神人也。”冰尊者忍不住讚許道。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傲來子點頭稱讚。
隻有崔三,低著頭用手中的玉挫修著指甲,就好像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也沒有看到過一樣的安靜,淡然。
他突然道:“這有什麼好看的,畢竟不是你真正的手段。”
燕九歌笑道:“這已經是了。”
“是嗎?”
“極是。”
“我看不像,第一你未用全力,第二,我還沒聽說過一個人隨便用石子破了彆人的殺招就稱這石子是自己的絕招了。”
石子嵌在黑色的刀身上,映在婁宿發紅的眼底,這刀是用荒古前鹹池第一代皇主成聖前所盤坐的石頭,投入萬古凝聚的白虎殺伐之氣鑄造了十七年才成形的刀,就這樣被一個普通的石子被嵌了進去,打了一個洞。
這當然不是燕九歌的真正實力,崔三心知肚明,所以他實在想看看燕九歌最後一招究竟是什麼,會有多可怕的力量。
也許他今後會見到。
婁宿靜靜的立在空中,說不出話,也無話可說,輸了就是輸了,他最大的優點就是會認輸,但是他的霸道是絕不會改,永遠都不會。他隻尊重一個人,就是他的主子,西皇貪泉。
但是貪泉竟然沒有親自來,那麼,其餘幾個地方的皇主還會不會親自來?這是所有人心中都很期待的事。
崔三忍不住又要讓燕九歌回答他的問題,這時一個人從遠方走了過來。
四方皇者都出現。
似乎是知道了陰謀,而這陰謀的告密者就是第一刀,所以他自知活不了,隻想和老有一起再戰一場,死在他刀下也足以。然而張老實已經消失,唯一的線索就是他所知道的花旦老巢。
四皇到來,大戰之前,所有的人都到死人穀裡,這裡一片祥和,裡麵住著一位絕世高人。
他們潛入進去,交代本小說的題眼,五皇所得的【青書】打開成仙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