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很圓。
坐在池塘邊上,歐陽昊兩手托著下巴,呆呆的望著平靜的水麵,許久一動不動。水中不時閃過幾道光亮,那是天上的流星在水中倒影。
歐陽昊知道,今夜沒有流星雨,至於那流星一樣的光華,是路過的修士留下的遁光。對此,他隻能在心底深深的羨慕。
背後是一道灰色的牆壁,高一丈有餘,曲曲折折,不知圈進了多大的土地。高牆後是一座依山而建的莊園。
歐陽昊今年八歲了,他就出生在身後的那座大莊園內。在他那幼小的記憶裡,這是一座樂園,他在這裡度過了兒時最快樂的時光。
作為歐陽家的少爺,地位無疑非常的尊貴,所有人都要順著小歐陽昊的性子來,他可以吃最美味的飯菜,穿最華麗的衣服,玩最喜歡的玩具,和十幾個同齡的孩子一起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想起過去快樂的日子,歐陽昊清秀的小臉上不自覺的浮起一絲笑容。
但是很快這一絲笑容便消失了,他想到最近一年來的生活,眼睛紅紅的,幾乎哭了出來。
歐陽家族對後輩弟子的培養極為重視,很小的時候當然可以無憂無慮的玩鬨,一旦到了合適的年齡,就要開始接受家族的培養,同時也意味著快樂的童年一去不返了,儘管他們仍然是很小的孩子。
歐陽昊六歲時開始受到家族的培養。作為族中最核心嫡係子弟,他和幾個兄弟姐妹成為了重點培養對象,家族專門安排了名師來教導他們。
小歐陽昊天資聰穎,經常能夠舉一反三,很受先生寵愛,先生經常誇獎他。
一起學習的可都是族中最尊貴的少爺,小姐,之前他們哪一個不是走到哪裡都被人圍著,追捧著,就像太陽一樣耀眼?如今歐陽昊被先生當成寶,自然就搶了彆人風頭,有些人羨慕,而有一些則是在心底埋下了嫉妒的種子。
小歐陽昊不過六歲,他那裡懂得這些,每日依舊快快樂樂的與大家一起吃飯,一起學習,一起玩耍。
真正的轉折發生在一年後。
他們七歲時開始修煉,有家族的前輩教他們練習家傳絕學《星宇劍訣》。這是一部很有名的修真功法,歐陽家族正是靠這部功法起家,曆代祖先以此劍訣闖下赫赫威名,才成就了今日的歐陽世家。
許多門派招收新弟子時都要檢驗其是否擁有“仙緣”,歐陽家族亦是如此。
所謂“仙緣”,主要指“靈根”和“悟性”。“靈根”是與生俱來的,須知世間萬物皆歸五行,即金木水火土,人體暗含五行之屬性。如果哪一屬性遠勝其他,修練此屬性功法的時候便會事半功倍,修煉其它屬性功法時則進展緩慢得多。
經過歐陽家無數年的完善補充,《星宇劍訣》早已由一部單純的劍訣變成一部含有多種屬性修煉功法,以及陣法,煉器,煉丹等多種法門的寶典,傳授前檢驗族中子弟的靈根資質,可以為每個人選擇一條合適的路,讓他們可以修煉有成。
在這次檢驗中,一向極為出色的歐陽昊被測出不具有靈根。這個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具有靈根即沒有仙緣,是不能修行的,即使再出色也隻能做家族中處理世俗事務的外圍弟子,在這個實力至上的修真家族中注定無法成為高層。
一般來說,靈根具有血脈傳承的特性,所以一些修真大族中很少會出現完全沒有靈根的現象,歐陽昊可以說是一個異類。
之前一起學習的孩子裡麵,幾乎都擁有不錯的資質,甚至歐陽昊的一個叔叔家的孩子歐陽辰擁有單一的金靈根,這是最好的修煉劍訣的體質,被發現後立刻被當成了家族的寶貝,由一位老祖收在門下親自教導。其他十幾人也都擁有不錯的資質,加上地位本來就很高,都作為精英弟子接受特殊培養了。
結果可想而知,小歐陽昊幾乎是從天堂掉到了地獄,有一個太陽般耀眼的天才變成了遭人恥笑的廢柴。不少人都對他冷眼相待,動輒冷嘲熱諷。在這樣的修真世家,修士自然是最重要的,不能修煉的人隻能生活在最底層。他們注定一生平凡,百歲都活不過,又如何比得上飛天遁地的強大修士呢?從那以後,小歐陽昊甚至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父母都對自己冷淡了許多。
想到了這裡,歐陽昊撿起手邊的的一顆石子,用力摔進水中,濺起的水花落在他稚氣的小臉上,和流下的眼淚混在了一起。
黃昏時他做完功課回自己住處的路上,被堂弟歐陽輝帶著幾個不認識的小孩子攔住,羞辱了一番,不過並未受皮肉之苦。若在半年前,他少不了要吃些苦頭,但是一年的經曆讓他學會了逃避挨打的方法。
小歐陽昊微微抬頭,看著圓圓的月亮,自言自語道,“很晚了,可是我不想睡覺,不然一覺醒來,他們又要欺負我了……”
他是睜著眼睛不讓自己睡著,可是去抵擋不住困意一次又一次的侵襲,小哈欠一個連一個,最後終於迷迷糊糊的趴在膝蓋上睡著了。
第二年黎明,歐陽昊一個激靈驚醒了過來,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四下看了看,卻發現是一隻小獸用兩隻前爪在往他臉上甩水珠。
“是你啊,你怎麼來了?”歐陽昊驚喜的叫著,同時伸手把小家夥抱了起來。
這是一隻純白色的小獸,隻有多半尺長,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看上去像貓卻略顯纖細,圓圓的腦袋上沒有耳朵,而且四肢足底也覆蓋著一層雪白的毛,尾巴幾乎和身體等長,蓬鬆著和鬆鼠尾巴差不多。
歐陽昊把白色小獸放在腿上,輕輕撫摸著它的毛發,小家夥也很享受歐陽昊的撫摸,趴在腿上眯著眼睛一動不動。
“已經半個多月沒見你了,去哪兒了?”歐陽昊輕聲說著,明知不會得到回答,他還是喜歡和它說些心裡話。
“雪兒,他們又欺負我了。”
歐陽昊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白色小獸了,早在一年前歐陽昊第一次遭到一群同族兄弟姐妹羞辱後坐在這裡哭泣時就見過它了,後來它又來過幾次,有時隔幾天,有時隔十幾天,甚至有一次相隔兩個月才再次看到它。因為其渾身雪白,所以歐陽昊給它取名雪兒,而且小家夥似乎也認同了這個名字。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從來沒有去招惹過他們啊,我……”歐陽昊像是在訴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我去找過爸爸媽媽,可他們還是不肯見我,我的爸爸媽媽也不喜歡我了……”
“我好想修煉,我也想成為神仙,飛到天上,就像鳥兒一樣……”
歐陽昊喃喃的說著,眼淚又一次忍不住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