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在山穀內外,雒斌所處的洞穴很快就陷入一片漆黑,他探身朝洞口下望去,陡峭壁立,但值得慶幸的是有藤蘿倒掛,或許可以拉著下去。
他撇了撇嘴,全身稍加使力,肌肉鼓脹,似乎有使不完的勁,頓時喜上眉梢,看來長流山沒白去,誤打誤撞竟然得遇高人指點,當真運氣不錯啊。
想著美事他轉過身形,剛要蹲下身將一隻腿探下去尋找落腳之處,身下突然想起一個怒喝:“何方妖孽?膽敢送上門來!”
雒斌聽喊聲近在咫尺,吃了一驚,趕忙站起身抓著洞口突出的石頭探身望向下頭藤蘿纏繞的所在,那裡正探出一張大胡子的黑臉膛,眼珠子睜得滾圓,和他四目一對,濃眉微皺,露出一絲驚恐,然而隨即隱沒,換上了怒不可遏:“果然妖孽,哪裡走!”話聲剛落,下頭動靜大作,夾雜有衣襟響動,隨即黑影一閃,從下頭竄上來一個粗壯漢子,右手中握著一柄大環刀,另一隻手在身旁鬆樹上輕輕一按,縱身從洞口跳了進來,往前緊走幾步,後背貼著洞壁,虎視眈眈。
雒斌見他打扮像個刀客,又聽他說的蹊蹺,低頭朝自己身上看去,嚇得大叫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
原來在他不經意間,體內妖氣湧出,幻化出淡淡的黑氣縈繞在胸腹間,看起來的確很是詭異。
那刀客見他跳起身,吃了一驚,大吼一聲,舉刀砍將過來。
“我是人不是妖。”雒斌慌得急忙躲閃,身形敏捷如同猿猴,身形稍作扭轉,便即繞到了對方身後,朝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趕忙辯解:“我真的不是妖怪,我真的是人,隻不過……”見對方回身平平砍了一刀,兩側無處可躲,不得已矮身蹲下,尋思著似乎可以從對方跨開的雙腿間劃過去,心有所思,身形竟然自然而然的貼地溜了過去,身下真氣懸浮,嘭的一聲,將他身體彈了起來。
“妖孽,身法如此了得。”那刀客頗為驚怒的道了一聲,急忙轉身又是一刀,再次被雒斌輕而易舉的躲開。
“我是被妖怪附身了,沒辦法,大哥你就不能幫幫我?”雒斌這時候一邊在狹小的石洞中躲閃騰挪,一邊急忙為自己辯解,同時令他大感意外的是自己身形突然變的如此靈活,思維都有些跟不上身體變化了,從而又是有些歡喜,暗暗的又想和對方多拆個幾招,好享受享受打鬥的快感。
須臾三十多招過去,二人卻是一招都沒有交兵,那刀客頓時焦躁起來,飛身跳到洞口,惡狠狠的發出冷笑聲道:“看薛某快刀斬滅了你。”隨著他說話的時間,兩臂上肌肉圓鼓鼓的膨脹起來,臉上也充血發紅,渾身赤熱,白氣蒸騰而起。
“你……你怎麼回事了?”雒斌解釋了半天似乎一點效果都沒有,感覺有些無奈,此刻見對方口中說的煞有介事,又見他身體發生了若許變化,心下微微有些吃驚。
那刀客暴喝一聲,大環刀高高舉起,身形陡然化作影像朝雒斌衝了過來,一絲風起,大環刀一瞬間砍落。雒斌見此心中大驚,然身隨意動,竟然於千鈞一發之際躲閃了開來,任憑對方緊隨其後的快刀如同附骨之錐,卻並沒有傷及絲毫。刀客十刀過後,見對方仍然沒有中招,立時火氣,刀鋒一轉,五六招刀式疊加過來,身形詭異飄忽,一瞬間竟然幻化出五六個身形,姿勢各有不同,然而帶起的刀風四麵八方吹蕩而來,眨眼間當頭砍落。
雒斌身形就像紙鳶一般,被風所吹,輕輕飄將起來,朝後飛出石洞,向山穀密林中落去。
“想走,沒那麼容易,我薛桐豈能放過你!”刀客收住刀勢,拖刀緊跟著當空跳下,半空中見對方踩著樹梢飛掠,心中喝了聲彩,身形飛竄跳躍,一落地隨即彈到數丈高空,也是踩著林海急速飛衝先前,距離雒斌不過兩丈,速度隱隱快上一些,漸漸逼近。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說過了我是人,你還不放過我?”雒斌提氣狂奔了一陣子,側目見大環刀刀光在夜色下閃著寒光,逼到了後背心,高高舉起,心下一凜,黑氣狂湧,流星趕月般遠去,很快飛到了碧水鎮上空。
白牆碧瓦星羅棋布,店鋪市肆鱗次櫛比,街巷交錯,人流如織,說不出的熱鬨景象。
此刻夜色漸深,一輪明月捧出,光照萬裡長空,雪白的光華如水一般灑落在碧水鎮裡裡外外。雒斌飛身掠過,時而人聲鼎沸、時而絲竹悠揚、時而買賣吆喝、時而幽雅寧靜,燈火闌珊處是酒色財氣,夜月如霜處有耕讀之家,萬家燈火各有各的生活,不一樣的格調,不一樣的況味,這就是人間紅塵的紛紜景象。
那刀客縱是追到了碧水鎮,依然不罷休,頂著刀緊追不舍。二人一前一後,徑直投長流山而去。
“哎,哥們,你也太執著了,我真的累的不行了。”又飛了一陣子,雒斌胸中戾氣大盛,筋骨酸軟了起來,渾身提不起勁,唯有強打精神踩著樹梢前行。
身後的刀客看來也不輕鬆,呼哧喘著粗氣,朝他道:“也好,我們停下歇會如何?你……你小子真能跑。”說這話他果然將刀收回刀鞘,停下了腳步。
雒斌大喜,翻身從樹上跳下,落足在一塊崖壁上,卻發現一旁影影綽綽的出現一處洞口,詫異之下縱身跳了進去。那刀客也跟了進去。
剛進去一片漆黑,雒斌正想打亮火折子照明,腳下一軟,二人一同大喊一聲,掉了下去,身下冷風呼嘯,身子一個勁地往下掉落,好半天都沒有著地,二人情不自禁的牽著手,下盤穩紮,希望落地不要受傷才好。
正擔心的時候,身下一片白光閃耀,再往下落,這才看清,身下是一處圓形大殿,大殿中央虛懸著一把紫白色的光華長劍,在空中靜靜懸浮,不用說必是仙兵神器了。
下方似乎有無形的力量拖著二人身體,輕輕的雙腳著地。
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縹縹緲緲的感覺:“有陽必有陰,陰陽相濟,靜心養氣,心無雜念,意守丹田,固本培元,無可戰勝……”
“誰?”雒斌和薛桐都是吃了一驚,在這地下深處,人跡罕至的所在莫非有鬼?
這時,從那漂浮在半空的劍光之中走出一身影透明的美麗女子,一身綠衣如水,美豔絕倫,手中握著一把長劍,正是漂浮半空的長劍,不過,卻是幻影罷了。
那女子握著長劍試了一禮道:“在下越女,在此恭候多時。”
薛桐聽了不明白,但雒斌經常聽辛夫子講解,知道越女的傳說,當即驚得嘴巴眼睛張得大大,指著越女道:“你……你真的是越女?”
那越女笑道:“不信可以來試試我的九玄劍陣。”說著往後退入那劍光之中消失。
雒斌大喜,握著紫玉斧便即衝了上去,紫玉斧對著那當空的九玄劍生生力劈,卻見那越女的身影鬼魅一般來去穿梭,忽隱忽現,劍氣縱橫,紫白色光芒閃爍流竄,大殿明亮如晝。
薛桐大喊一嗓子:“我來也!”拖著大刀就衝了上去,可那光華猛地擴張開來,數十個越女身影同時出現,劍光籠罩了四方上下,劍氣驚濤駭浪一般朝他二人迎麵撲來,二人狼狽鼠竄,奪過密密絲網一樣的劍氣,那劍氣撞在大殿四周,劈劈啪啪作響,猶如天雷轟鳴,塵土瓦礫四散飛揚,好懸沒把二人嚇傻了。
雒斌擦著額頭汗水,趕忙道:“彆彆彆,彆來真的,會死人的。”
薛桐也嚇得不敢再往前邁動半步。
越女收起九玄劍,走了出來。
眾人皆是吃驚的看著她,明顯帶著些好奇,隻聽越女接著說道:“此陣乃是一千多年前我親手創製,我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和當年的辛苦離不開關係,我常於南林中向一老翁學劍,曆經三年,劍術一流。越王勾踐聞聽之後,有意請教。我見到越王之後,論述了一番劍術之道,十分中肯,越王大喜,加我為‘越女’,我在越國教習軍士,受益的有三千多人,皆是勇冠三軍。此後我遊曆天下,修得長生之術,忽忽數百年後,來到齊地,卻被一位名叫田和的劍士打敗,於是我無心遊曆,專門要找一處修煉佳處好好鑽研劍術,後來我便來到了這裡,發現此處乃是開天辟地以來天然生成的一處密穴,穴中陰陽五行,變幻無常,正是修煉的絕佳境地,故此,我在此潛心研究劍術,一年以後,劍可通神,乃見秦王。這時候鹹陽城來了一位刺客,趁夜偷襲王宮,竟然將秦王挾持,當時我身為值閣侍衛,見這個刺客竟然便是田和。秦王被他挾持,急中生智,突然提出一個建議,就是讓我和田和比劍,如果我輸了,秦國情願賠償齊國三十六城,兩國修好,再不侵犯;如果田和輸了,那就沒的說,該怎麼辦還怎麼辦……”
突然一個猙獰的怪笑響起,眾人回頭朝身後望去,卻見一白發瘦鬼挺著劍逼上前來,劍尖指著越女厲聲質問:“你該不會是騙我吧,人如何能夠一心二用,同時發揮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意?”
越女冷笑一聲,道:“你不會不代表彆人就不會,你還是好好自行鑽研吧!”
“你胡說!你若是能夠做到,我便信了。”
越女朗聲道:“好,我便讓你見識見識!”她說完挺劍直撲那白發瘦鬼,白發瘦鬼反應十分敏捷,二人拆鬥了二十多個會和,越女清嘯一聲:“看招!”一瞬間身形幻化出數個,從四麵八方進攻白發瘦鬼,白發瘦鬼匆忙左右應付,手忙腳亂,滄浪一聲,手中的長劍落地,跪倒在地,連聲道:“服了服了。”
越女笑道:“服了就好,一邊玩去。”
“你果然沒有騙我。”白發瘦鬼大喜,拾起長劍,跳起來走到一邊又開始細細鑽研。
雒斌問這人是誰,看起來瘋瘋癲癲的。
越女道:“一白多年前來到這裡的一個劍鬼,癡迷劍術,整天和我請教,我一個人無聊,便留他解悶。”停了下又道:“他雖然不能得我的真傳,但一百年下來,劍術在世間可以說無人能敵,此番我便教你九玄劍術,你若是能打敗劍鬼,我便放你們出去。”
雒斌一聽,下巴好懸沒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