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英雄與美人的邂逅,注定是一場命運的悲劇。比如,虞姬,那個叱吒疆場的項羽,是她的男人,在如花的歲月裡,依偎在那個重瞳仗劍的霸王身旁,想來,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榮耀。而垓下楚歌儘染,釜破舟沉,玉帳美人,環佩輕顫,斂袂橫劍。縱是絕世紅顏,曲罷血濺,從此鐵馬金戈,再難駢肩。
香魂夜逐笛聲飛,天籟化為嶺上花。
注定從那一刻起,我將擁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或許,他不如項羽那般從容霸氣,可我,卻在不久之後深深的迷醉於他的風華之中。
悠悠轉醒之際,感覺到身旁不遠處正有人在弄笛。婉轉的音調就那樣在耳邊縈繞,是夜中鳴蟬,聲聲寒霜意。有人說,笛聲是另一種鄉愁,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家中的什麼人,大概是家中的妻子吧,不知能吹出這樣低婉的笛聲的人喜歡的女子會是什麼樣子。
我借著月色循聲望去,發現那個吹笛之人竟然是二爺。
他吹笛時的低眉,漆黑的眸,遠山的眉,嫣紅的顏,婉轉的姿態,就在這一低頭的溫柔間散出古典的陳香,仿佛是打開窖藏多年的女兒紅,那氣息便足以讓人微醺。我深深的沉醉於二爺此時的一舉一動中,就那樣甘願被他的笛聲俘虜。
聲罷,二爺轉過頭來看著我說:“你醒了?”
“嗯,醒了!”我此時才注意到現在自己所處的環境,還是在那片茂密的深林裡。周圍和我一樣躺著幾個人,看臉色都不怎麼好,但傷口已經被包紮過了。我不悅的皺起了眉頭,我記得我也受傷了的,還有小丫,這丫頭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你想說什麼?”二爺見我緊皺著眉頭,便收起笛子走上前來扶我坐了起來。
“小丫呢?還有其他人都到哪兒去了,我記得下午的時候有那麼多人的,怎麼隻剩這幾個了?”我看了看四周,沒有看到多餘的人,連那些馬匹和馬車都不知所蹤。
“我們碰到了劫匪,他們把東西都搶走了。至於跟著我的那些人,都被那些劫匪殺死了。”二爺說這些話的時候就跟說今天吃飯沒一樣,壓根沒有想過那些跟隨他的人是為他賣命而死的。我心裡小小的鄙視了一下沒有同情心的二爺,不過更可惡的是那些劫匪,劫人錢財時也不能濫殺無辜的嘛,特彆是像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差點兒就死在了他們手中。
“那小丫呢?”我隨口問了句。
“當時情況太混亂,沒有注意,說不定她已經逃走了,我回去清點屍首的時候,沒有發現她的。”二爺看著我說。
那就好,沒發現屍首就說明小丫可能還活著,我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雖然和小丫相處不過才幾天的時間,可這個小丫頭卻對我很好,我也喜歡偶爾和她聊聊天什麼的。現在她突然不見了,我其實還是有點不習慣的。
“你中毒了。”二爺嚴肅的看著我說。
“既然中毒了那就解毒唄,這個明語肯定很拿手,隻要把明語找來不就好了嘛。”我白了二爺一眼。
“你休想拿解毒這事找來幫手,我是不會給你任何逃走的機會的。”剛剛明明還和我說得好好的,現在卻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就跟我搶了他錢似的。
“你要能解的話你就解唄,隻要能解我身上的毒,我不介意是誰解開的。你也不用那麼敏感,我隻是給你提個建議而已,你覺得不好不采納就是了。”我沒好氣的搭理著二爺,這人怎麼和個連珠炮似的,一點就全著。
“我會找人給你解身上的毒,你不用擔心!”二爺瞪了我一會兒,最後還是冒了句話出來。
“……我中的是什麼毒啊?”我呆呆的坐在那兒沉默了一會兒,才想起我連自己究竟中的是什麼毒都不知道。
“天籟!”二爺看我著眉看著他,才接著往下說,“此毒在中毒的前三個月沒有什麼反應,之後才會慢慢的表現出中毒的症狀。它會讓人逐漸失去感覺,直到最後什麼都感覺不了,讓你變成一個廢人,可它又不會致人於死地……”
“不明白!”我很老實的搖了搖頭。
“若在前三個月內不能給你解毒,你就會變成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廢物,聽不見聲音,看不見事物,甚至任何感覺都沒有。可你還有呼吸,每天都需要彆人服侍你吃喝……”二爺先是很鄙視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就耐心的給我解釋。
我靠,總算明白了,這不就是把人變成植物人了嘛。這也太狠了點兒,比死都讓人痛苦。
二爺大概是看出我驚愕的眼神,便靠近我身邊坐了下來,“你不用擔心,我會找人給你解毒的。等回到京上,那裡的禦……郎中……一定能解開你身上的毒。”
他這是在安慰我嗎?沒想到冷麵的二爺也懂得安慰彆人。
我欣慰的點了點頭,看著遠方。那裡一片黑暗,不知道在那黑暗的背後隱藏了什麼。
“你不用擔心我會偷偷離開,既然我決定跟著你們一起去京上,就不會半路逃脫的。”其實,和二爺一起去京上也沒什麼不好,反正我都得到那裡,怎麼去和誰去,又有什麼關係。況且,二爺對我的待遇還是挺不錯的,除了今天被射的那一箭。
我小心的動了動肩膀,“嗚……”,我忍不住輕聲叫了一下,真疼,不知是誰居然下了那麼大的狠心。
“你不要動肩膀,傷口很深,我費了好大勁兒才把那支箭拔了出來。”二爺似乎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話,紅著臉將頭轉向了一邊。
怎麼?我突然想到他剛剛說他替我將箭拔了出來,也就是說他替我包紮的傷口,換句話說,他看了我的身體。想到這兒,我也不禁紅了臉。雖然這在以前算不得什麼,不就是個肩嘛,穿吊帶裝時被男人看的次數也不少。可在這個時代,不用說,就算看個肩也不行。
“你……你不用……不用擔心,我不會要你負責的!”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卻冒出了這麼一句不著調的話。真是臭美,人家又沒說過要對你負責的話,那麼自作多情做什麼。
我明顯的看到二爺的臉一下子就綠了。
“箭是我拔的,不過是德海不敢拔,我才出手幫忙的。”鬱悶,搞半天,原來還真是我臭美了一回,被德海占了個小便宜,看了本姑娘的身子。
我煩悶的轉過頭去看二爺,卻看見二爺正看著我一臉的笑意,於是,我便沉溺在那個笑容中不能自拔。平常不喜歡笑的人不是因為他笑起來不好看,而是由於他笑起來就能照亮周圍的一切,所以才不喜歡笑,因為,他不想被人太過注意……
二爺大概是看我癡迷的眼光,便一下子又變得嚴肅了起來,我正準備說什麼,他卻捂住了我的嘴,小心翼翼的看著四周。難道是那群劫匪又找到這兒來了,要對我們趕儘殺絕?我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接著,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從黑暗中闖進了我們的視線。原來是德海……
“二爺,屬下已經查到了!”德海走到二爺麵前,“唰”的一下跪了下去,手上還拿著他隨身不離的劍。
“很好,德海,你先去那邊等我,我馬上就過來!”二爺指了指右邊不遠處,德海便領命退了過去,又留下我和二爺兩個人。
“你若願意,德海不會介意娶你過門的。他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也會給你們辦一場熱熱鬨鬨的婚事。”二爺嚴肅的看著我說,可當我明白他說的話時,他已經朝著德海的方向走去了。真是混蛋,我說了我不用負責的。不就是被看了一下麼,又沒少塊肉,我還一樣活得好好的。再說,我才不要嫁德海,平時和他話沒有幾句,唯一說的幾句也是話不投機的,和這樣的人相處一輩子,我肯定得被憋死。
看著二爺和德海正嚴肅的討論著事情,我也沒什麼興致坐在這森林裡看夜色,就躺在了原來的地方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