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姐姐的來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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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的是班主任王冰,手裡拿著一疊東西,好像是信件或者彆的什麼。由於條件限製,興塘中學並沒有給每個班一個信箱,信都是每個星期統一由學校發給各個班級的班主任,然後由班主任分發給同學,當然,這樣可能會有所耽擱,不過,一般的平信倒也無所謂,如果是那種特快或者掛號之類的有一定時效的信件,班主任往往也第一時間遞交到學生的手上。

楊晨沒有在意,反正他一般很少收到信件,在這個網絡還沒有興起的時代,其實很多學生都喜歡以通信的方式交筆友,楊晨倒是也有一個筆友,不過,楊晨記得好像是上個星期才收到過她的來信。

現在是2000年的5月,在這個時代,農村的中學隻有機房裡有兩台386或者486的電腦,加上楊晨他們現在高三,根本已經沒有機會去電腦房學習電腦了。興塘中學的電腦用的還是DOS係統,這個對於後世用慣了溫都死的楊晨來說,無疑是一個難題。網吧,更是傳說中的東西,就是普州縣城都還沒有出現第一家網吧。

忘了交代一句,普州市其實是一個縣級市。普州的市民也習慣叫普州市區為縣城。

過了一會兒,一封信輕飄飄地落在楊晨的麵前,因為要上晚自習,所以班主任並沒有叫同學的名字去領信,而是把每一封信發到各自的座位上。

楊晨表示感謝地看了一眼王老師,然後就把目光落在那封信上,他一看信的筆跡和落款就知道這封信是自己遠在廣東打工的姐姐寄來的。

雖然姐姐楊夕隻比他大一歲,但已經在那個資本主義發達的南方省份打工兩年了,初中畢業就遠走他鄉,這是身在內陸農村大多數女孩子的命運,隻有少數的幸運孩子能如同他們班上的女生一樣坐在擁擠的教室裡幻想著明天。

初中畢業是農村孩子的一個分水嶺。

雖然姐姐讀書不多,成績一直也很差,但姐姐的字跡卻很清秀,看起來像是一個有文化的人寫出來的。

楊晨拆開信封,裡麵隻有薄薄的一頁紙,姐姐讀書不多,所能想到的詞彙就很少,不外乎說說自己在廣東的情況,然後就是鼓勵弟弟努力學習,馬上就要高考了,在這人生最緊要的關頭要勇往直前。

楊晨想著自己以後十年對這個家庭的歉疚,這個時候再看到姐姐殷切的期盼,他莫不感到巨大的感傷,想著想著,眼淚就流了出來,打濕了那一張還飄著一點淡淡香味的信箋。

陳昊注意到了楊晨的變化,“怎麼啦,這不是你姐姐的信嗎,出什麼事了?”陳昊看到信封上的筆記和地址,他也認得。

“沒事,隻是想到許多往事!”楊晨擦乾淨眼淚,卻注意到信箋的背麵,居然還有幾行字。

“弟弟,本來寫好了給你寄來的,但卻收到我一個筆友的來信,她在信中說很想認識你呢,我跟她說,我弟弟長得帥,人也很聰明,馬上就要考大學了,而且肯定能考上重點大學的。她問我要你的聯係方式,我給了她,人家是女孩子,我覺得你應該主動一點,先給她寫封信,我把地址給你寫了出來,哦,對了,姐姐的這位筆友跟姐姐同名同姓呢!”

楊晨在回憶裡可是記得自己在考上大學之後和姐姐通信,姐姐才告訴他有這麼一個筆友的存在,這次怎麼提前告訴自己了呢。

楊晨看了姐姐留的地址,陵縣解放中學高三·二班。跟後世自己的記憶一模一樣。

當然,後世他認識楊夕的時候,楊夕已經讀大學,但她告訴楊晨,她高中的情況跟姐姐說的一樣。

陵縣就在普州市的隔壁,坐客車也就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楊晨當然知道去陵縣解放鎮的路,他當然也記得那個門前有條小河和一個大池塘的人家。

那是他魂牽夢縈的地方。

可自己馬上就要高考了,該不該分心去想這些事情。

曆史是充滿變數的,自己又沒有什麼上天眷顧而擁有大殺器,自己依然隻是一個平凡的高中生,不過多了一點點後世的記憶而已,如果自己稍微分心,那重點大學的夢會不會就此宣告破碎。

當務之急還是應該把大學錄取通知書拿到再說,楊晨暗暗的告誡自己,再說,現在自己和楊夕都還隻是高中生,還有很多的時間去改變後世那種結局。

不過,今天晚上,楊晨已經沒有心思學習了,他得給姐姐回信,告訴自己這個階段的學習情況,並告訴姐姐自己一定會和她那個筆友好好聯絡的。

楊晨給姐姐寫了兩頁紙,大概說了自己的情況,馬上就要考試了,希望姐姐給自己更多的祝福和鼓勵,自己一定不負所托,考上理想的大學,並讓姐姐安心工作,注意身體。

收信可以學校代勞,但寄信卻隻能自己到鎮上郵局,但是,學校的規定是每個星期隻有周末下午放假半天。今天才周三。

好在,學校規定高三必須住校,高一,高二可以走讀,楊晨可以托學弟學妹給幫忙把信寄出去。

寫好信封上的地址,楊晨用膠水封好封口,想著姐姐小小年紀就在外漂泊,自己卻可以坐在教室裡風雨不透,不由對身處農村的孩子感到莫大的悲鳴。雖然,這跟個體有關,但這個社會大環境永遠是罪魁禍首。

楊晨做完這一切,平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想著那個或許在等著自己的信的楊夕,或者正在給自己寫信的楊夕,再次見到她會是怎樣的感覺。

教室裡很安靜,班主任王老師坐在講台上批改外班的化學試卷,下麵的同學都不敢講話,也都很安靜地寫著作業,在這個升學率很低的學校,高一時期的100人到了高三就隻剩下六十多人,而這六十多人中,為了考大學而努力的最多不過7成。而最終的升學率不會超過3成。也就是說,整個班最多隻會有20人左右考上各類大學,其中最多的還是各類專科。

當然,這並不能阻擋同學們讀書的熱情,和對大學的向往。要是換了兩年前,這樣的比例更低,因為去年開始,大學擴招,更多的人可以去大學裡麵感受文化的熏陶了。

後世的楊晨其實對大學擴招充滿一種矛盾的感情,如果大學不擴招,他勢必也能考上大學,不一定是重點大學,但一般本科是可能的,最不濟也應該能考上專科。不過,如果不擴招的話,專科的含金量已然很高了,出來找工作也會順利很多,而且工作還會包分配,他的命運也許就會不一樣。但他不應該這麼自私自利,所以,他也感謝大學擴招,隻有擴招了,像他這樣的農村寒門學子,才能有更多的機會考上大學,跳出“農門”,做一個有知識,有文化的四有新人。而不是初中一畢業就窩在南方的血汗工廠裡,給資本家的豪華彆墅添磚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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