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花？”

看到這屍體的模樣，王太醫也忍不住驚呼出聲。

他是皇後派來協助孟妍屍檢之人，但是他自己也壓根不相信，這麼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究竟能解剖出來個什麼玩意？

所以他雖說是輔助，但主刀是孟妍，他不過是在旁邊裝裝樣子，實際上早已神遊天外。

但是卻沒想到，就在他走神的這一段時間裡，孟妍居然還真瞧出一些門道來了。

不過他實際上並沒有解剖過多少屍體，更不要說這還是一個不常見的毒，所以他看了半天，也並沒有看出什麼東西來，最多知曉這個與正常的未中毒的屍體內臟模樣不同罷了。

貴妃的臉色變幻莫測，看上去異常精彩。

沒等她開口，王太醫倒是先說了話:“娘娘，口說無憑，單憑她所推斷的這幾點，如何能夠證明這就是長春花之毒？”

他看向孟妍，言辭鑿鑿:“你先前也說此毒極為難見，你才多大年紀？先前也從未聽說過你對此有所造詣，你又怎知這是長春花之毒？我若說其他的尋常毒藥也能造成，你也無法分辨！”

不過他話雖如此，但心裡早已經有了幾分定奪。

孟妍所說之事，估計不假。

麵對如此懷疑，孟妍輕笑一聲，“我認為，太醫院還沒有無能到如此地步，連一些尋常的毒藥都無法辨彆。”

“你！”王太醫臉色一變，心頭火氣，剛想罵人的時候就被孟妍打斷。

“況且……”她略一停頓，從身後拿出一本書，翻開之後那書的紙張已經顯得有些老舊，看上去是許多年前的東西。

她將書本翻到指定的頁數，遞給貴妃，“娘娘請看，這是前朝仵作所著的書，因為不是什麼正規場所所印製，所以流傳範圍並不廣。但此人乃是前朝極為著名的仵作，從他手下經過的屍體不計其數，就連解剖的屍體也數量眾多，這一頁就是記錄著他曾經解剖過的最奇怪的中毒者。”

“也就是長春花之毒。”

“他雖然在解剖時發現了屍體的疑點，但是卻不知曉是如何中毒，所以他花了大量的時間來考證，儘管書上隻有寥寥幾筆，但是最終所指向的，就是長春花無疑！”

貴妃指尖劃過紙張，在陽光的照射下，不少灰塵的微粒迸發出來，看上去的確年份已久。

這頁書上所寫的東西，與孟妍口中所說、屍體所呈現出來的模樣分毫無二，可以說是可信度相當高了。

貴妃看了一眼王太醫，卻見他微微點了點頭。

他雖然奉命於皇後，但是在這種事情上，他沒道理說謊。

孟妍所說之事確實不假，這書之前在他翻閱之下也曾見過，不過由於過於久遠，且他翻看幾眼之後，發現都是常見的圖，便將它束之高閣。

卻沒想到這本書竟然還有這些。

孟妍見她神情有所觸動，便趁熱打鐵道:“這本書的年份已久，如果不是特意學這一方麵，又或者是博覽群書之人，幾乎是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一類書籍，再加上又是前朝之物，像這些東西，皇上……似乎已經命人將其全部繳存，其餘的放置在內閣深處，而醫學方麵的東西放在了太醫院的藏書閣中……”

她並沒有將話全部說完，但是剩下內容也足夠讓人浮想聯翩。

貴妃這下真真是變了臉色，她微眯著眼，似乎正在思考些什麼。

再睜眼的時候，她的表情已經嚴肅了許多，眼眶也含著淚光，一改先前囂張跋扈的模樣。

“若真是長春花……”

她陷入了回憶中。

“長春花大約是前些年，隨著上貢所進入皇宮，我見其長勢喜人，又知曉六公主平日裡喜歡侍弄些花草盆栽，便請求皇上，將那一乾長春花全部賞給了公主。”

她目光投向自己翻開的雙手，掌紋深刻，無聲的訴說著歲月。她的神情有些落寞，慢慢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原來……竟然是我自己……”

指縫中似乎有晶瑩的水光，但是孟妍背著光，瞧得不是很真切。

這個時候的貴妃，褪去了那張牙舞爪的疾言厲色，像每一個真正在關心孩子的母親一樣，無聲的在訴說她的懊惱與後悔。

不由得讓孟妍想到了她的小師弟。

若是她的師弟身上發生此事，長姐如母，恐怕她也會像此時的貴妃一般吧。

“不對！”孟妍神色一凝，“娘娘，此事並非你的錯！”

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什麼關節一樣，她急切的握著貴妃的手腕，“娘娘你忘了嗎？我從昨日開始便說了，六公主是被人所害！若隻是平常用於觀賞的長春花毒隻是少量，並不會造成如此後果，是有人喂公主喝了長春花所提煉而成的汁水才會這樣！”

“所以重點並不是何人進貢，也不是何人所放置的長春花！”

“是有人在那之後，偷偷的將長春花改頭換麵，並且加入進六公主的飯菜中！那個人，亦或者是說那個人背後的主使，才是真正的殺害六公主的凶手！”

她急切的看著貴妃，“娘娘，當務之急我們必須立刻找到那個人以及他的背後主使，若是再晚一些，讓他們知道了我們已經發現了確鑿的證據，他們很有可能會銷毀那些對他們不利的東西！”

貴妃神情一怔，理智漸漸回籠，點點頭:“確實如此，我不該在此時傷春悲秋，我一定要找到那個傷害對六公主的凶手！不將他碎屍萬段，我都沒法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見貴妃終於打起了一些精神，孟妍暗暗鬆了一口氣。

有了貴妃的加入，想來接下來的事情應當不會太過於艱難。

“我認為應當先從太醫院開始搜起，分出一部分人搜尋和這本書有關的情況，另一些人則去搜查和六公主密切接觸之人。”

貴妃的目光也漸漸堅毅起來，她抬手立刻招來了兩個侍女:“我親自去找皇上要搜查令，你們多帶幾個咱家侍衛，協助孟小姐一同檢查，務必知曉一件事，我不在的時候，孟小姐的話就相當於我的話，你們必須聽命於她！”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