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白日裡是為父粗率了,知道你說的儘是些氣話,竟自作主張允了這門婚事。”
他說著話鋒一轉,突然長歎一聲:“為父想了想,你還是與鄭家公子更相配些,更何況你倆還是兩情相悅……風毅候府那邊你不用擔心,隻要在家裡安心待嫁便好——”
“父親!”常曦月見他言辭閃爍,立馬就推敲出是誰在背後作妖,短暫的沉默後,她挺直脊背,字句堅定,“我不願嫁入鄭家。”
誰料上一刻還慈眉善目的常誌遠聞言竟立馬換了副麵孔,壓低聲音道:“我意已決,你隻需準備完婚便好!”
話語決絕,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父親——”
“不必再說!”
常誌遠轉身欲走,孟良霞在邊上卻紅了眼,她心疼女兒婚嫁無常,竟一矮身徑自跪了下來,哀淒地哭求道:“老爺,您就成全月兒的意思吧,千萬不要逼她!”
常誌遠卻隻是冷淡地哼了一聲,不耐煩地錯開了一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做兒女的能反駁的。再說了,她從前不是總為了那鄭家小兒尋死覓活的嗎,怎麼到頭來卻想著要反悔了?”
話沒說完,他便已經揮袖離開。
常曦月看著他毫無留戀的背影,無聲地咬緊了後槽牙。
“娘,先起來吧。”
她一邊將黯然垂淚的孟良霞扶了起來,一邊在心裡盤算。
如今求常誌遠必然是做無用功,她隻能自己救自己了。
常卓萌既然想要置他於死地,那也彆怪她以牙還牙,反將一軍。
月上柳梢,常曦月看著窗外芍藥,忽然想起前世在被囚禁時常卓萌曾用炫耀鄙夷的語氣和自己說的那些話。
恨意加持下,那些記憶格外深刻。
前世,鄭嘉源每隔四五日總會在莫名消失一整個下午,起初她總以為對方是去忙公事,直到地牢裡常卓萌輕描淡寫地透露出兩人挑日子在夢園裡苟合的事實。
彼時常曦月心力交瘁,聞言隻覺得心中作嘔,而如今,這個把柄正好可以為她所用。
常卓萌說的“夢園”其實是一處皇家園林,隻有一些特殊的日子,皇帝才會攜眾妃子前去歇腳。
下人們因此自然疏於打理,平日裡基本上每隔五六日才去清掃一次。
丞相府所轄的事物繁多,這夢園也是其中一樁。
常誌遠自然無瑕理會,於是就把園子交給了常卓萌打理。
後者正是借用了這層便利,才堂而皇之地與鄭嘉源在此處廝混。
要想在青天白日裡生擒了這對野鴛鴦,就得先踏入夢園的大門。
常家不是什麼皇親國戚,平日裡不能隨意前往,但好在她知道母親與長公主交好。
孟良霞從來都是個溫順和藹的性子,常曦月隻是提了一嘴,她便當即修書一封,約了長公主殿下後日去夢園賞花。
邀帖前腳才差人送出去,後腳,常曦月立馬利索落筆,又往常誌遠的書房遞了封信。
按照他無利不往的性子,有長公主殿下親臨的局,必然會欣然以赴,畢竟他還有些事需要這位殿下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