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你還有兩個表弟,這會兒應當是出去玩了,待吃晚飯的時候再見也是。”龐菲觀察了一下也就猜到了這戚澤應該是對於龐芳書信裡麵提及的結兒女親家一事並不知情,不然不能夠在麵對自家兩個孫女的時候這樣淡定。
這倒算是一件好事。
畢竟龐菲這會兒還不怎麼打算就想定下把自家才十一歲的大孫女給嫁出去。
是的,龐芳書信裡所提及的趙芽兒,就是趙婧。她原本是叫趙芽兒的,隻是後來因著童年的一些坎坷,趙魯找人給她算了命以後,改叫了趙婧。
隻是這也不算什麼大事,龐菲就沒有特意給姐姐寫封信去提及,因此龐芳書信裡,還是用趙芽兒這個名字稱呼。
雖然心疼眼前這個少年郎年紀輕輕便失去了親人,但是龐氏還是更心疼孫女兒。
因此,龐氏隻是留著戚澤與家仆兩個住下,至於書信裡所提及的事情,她還要等到晚間,同老頭子商量了以後再做決定。
對於家裡新來的這兩個客人,趙婧很有些懷疑他們的真實來意。
畢竟是上輩子不曾發生過的事情,因此她很有些拿捏不準這件事情的發生,究竟是好是壞。
但是趙婧轉念一想,這兩個人的到來,豈不恰恰就說明了,前世所發生過的事情,並不是無法更改的,她重活一世,並不是就一定要順著過去的軌跡一路走下去,而是可以在不經意之中做出一些細小的改變,從而改變命運。
想通了這一點,趙婧便不由得心下一陣輕鬆,鬆了一口氣,彎彎眉眼笑了起來,隻覺得重生以來束手束腳地讓她不能好好發揮的禁錮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一直在留心觀察趙家人的戚澤自然也並沒有遺漏趙婧麵上臉色的變換,他對此也是不由得產生了一點興趣,畢竟剛才在門外問路的時候,這個小姑娘始終表現得落落大方,有著超出這個年紀的沉穩。
眼下突然表露這樣孩子一般的表情變化,倒是更加符合她的年齡了。
被人盯著,趙婧自然也不是無知無覺的人,她早就對於戚澤與胡鋒兩個好奇了,隻是礙於怕直接看過去顯得不禮貌,才一直克製著自己。
這下既然是戚澤先看過來,趙婧也就光明正大地瞪了回去。
龐菲打定自己的主意之後,看到的便是這一雙小兒女對視的樣子。
心中腦補了一大堆的龐菲自然並不清楚前因後果,隻是忍不住地開始考慮自己先前一時武斷就直接斷定不想把孫女嫁出去這個想法,是不是應該動搖一下了。
畢竟戚澤此人看起來也算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這一番言談交際下來,禮儀方麵也不錯。
雖然自家孫女自己疼,但是龐菲也不得不承認,從這兩個孩子的自身條件來看,戚澤配趙婧,實在是綽綽有餘了。
再考慮到自己與老頭子兩個人年紀也大了,王氏到底是個後媽,有了後媽就有後爹,眼下老兩口還在呢,這王氏就乾這樣糟踐趙婧了,若有個萬一,趙婧將來可如何是好。
因此,龐菲這下子反倒越看越覺得這兩個小孩頗為相配。
隻是到底這麼些年下來,龐菲已經習慣了萬事都問過老頭子的意見,因此也並沒有輕舉妄動。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來,在準備做飯的時候,戚澤和胡鋒兩個人也是相當乖覺,跑前跑後地又是幫著劈柴生火,又是幫忙去田裡摘菜。
當然了,砍柴生火挑水這些體力活主要都是胡鋒在幫忙。
戚澤這個公子哥兒,被安排去地裡摘幾顆蔥回來,結果到了地頭,看著這滿眼蔥蔥鬱鬱的綠,便是犯了難。
彆說五穀不分了,這人壓根沒下過田,指望他從一堆各式各樣的菜裡頭挑出蔥來,未免太過於為難人了。
也是好在趙婧在看著二嬸毫不見外地直接打發這個遠房表哥幫忙乾活的時候,就留心觀察了,畢竟她始終記得這個表哥自我介紹的時候提起的一直在書院讀書的事情。
這個年代的讀書人也是奉行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清高態度。
趙婧追出來原本是想著同戚澤解釋一二,怕他介懷二嬸直接打發他去地裡做事情,畢竟其實二嬸這個人也沒什麼壞心思,就是過於熱心腸和不見外。
結果就看見這一個下午一來都表現得斯文得體的公子哥兒,站在菜地麵前皺著眉頭一動不動。
趙婧隱隱猜測到這人怕是不認識蔥,卻也並不明說,隻是自己走了過去,利落地掐了幾根蔥下來,遞到他手裡:“喏,那裡種的是蔥,那邊是蒜,那個是白菜,那邊那個是土豆,還有……”
趙婧不動聲色,麵色坦然,仿佛真的隻是一個農家小姑娘開心地拉著來拜訪的親戚炫耀自家土地裡的蔬菜,確實不露痕跡地挨個給戚澤科普了一遍。
當然了,她也不知道這樣的科普有沒有什麼用,人家究竟記住了多少,但畢竟她也有事兒要乾,不是每回二嬸打發戚澤出來摘菜她都能及時地跟出來幫忙的。
程荊聽著少女清脆的嗓音,認真地跟著她的指點一個菜畦一個菜畦地記了下來。
如果讓胡鋒知道他家公子平日裡用來熟記各種兵法韜略的腦子,這會兒正拿來記田間小菜的名字,怕也是要歎一句大材小用了。
但是程荊卻對此適應良好。
甚至在把蔥送回去給二嬸以後,程荊又躍躍欲試地回頭找到了趙婧,開口問道:“表妹有空嗎?你方才說得太快了,我沒記清,能不能再教我一次?”
趙婧不意這人居然看破了自己先前舉動的意圖,而且也並不以為忤,反倒挺不恥下問的。
這一點實在是刷新了趙婧對於讀書人的刻板印象。
因此趙婧點點頭:“那我就再教你一次,但是絕對不會有第三次了哦。”趙婧才不信什麼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她的人生準則是事不過三。
說著話,兩個人便又走到院子裡的菜地邊上。
這一回,因為既然兩個人都知道了彼此的目的,所以趙婧也不像之前一樣含蓄,直接拉著戚澤便蹲了下來,一邊跟他講述菜的名字和特征一邊叫他留心觀察,簡直就是隻求務必能夠讓他將這個牢牢記住。
一個教的用心,一個聽得也入神。
倒是沒發現時間過得飛快,等到門吱呀一聲響,在田裡勞累了一天的三個男人回來,這倆才回過神來。
趙家的院子不算大,菜畦其實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在後院井邊上,另一部分就在前院,離門不遠。
趙魯幾人從田裡回來,一進門便看到趙婧同一個小男孩蹲在菜地邊上說著話,也沒多想,隻笑著招呼了一句:“婧姐兒又帶著弟弟認菜呢?快起來洗洗手該吃飯了。”
不過隨口招呼一句,趙魯幾人便進門去了。
心知被認錯了的趙婧有些無奈地跟戚澤兩個人互相攙扶了一把站起身來,不好意思地道:“爺爺還不知道你來了,想來是天黑看錯了。”
戚澤自然不至於為這等小事介懷,不過點點頭,示意無事。
趙婧對於這個人的脾氣也有些捉摸不定,隻是總歸她對他也無所求,因此也不過是順其自然便罷了。
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戚澤才算是正式在龐氏的引薦下見過了趙家的一家人,連同那兩個不知道野到哪裡去了的表弟。
趙家的院子一貫是不夠大的,隻有六間臥房,趙魯老兩口住一間,趙崇與王氏同住,趙奕與徐氏同住,趙豆兒與趙婧同住,反倒是趙英和趙烴兩個小子一人住了一間。
畢竟時下都是這樣,重男輕女。
也正是因為這個安排,讓趙婧很多時候想要利用空間背包裡的東西來改善生存環境的舉動不太方便進行。
如今戚澤與胡鋒來了,便讓趙烴搬去與趙英同住,騰出來的那間房給戚澤和胡鋒住。
雖然胡鋒是戚澤的家仆,但是眼下的趙家,並沒有這麼講究的餘地,再則龐芳嫁去的戚家,雖然條件比之趙家稍微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因此龐菲也並不覺得戚澤和胡鋒的階級差距有多麼明顯,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安排。
至於戚澤,他對於這個安排倒是接受良好。
畢竟眼下他是冒用了戚澤的身份,寄人籬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他還是清楚的。
反倒是胡鋒,在夜間入睡的時候,任憑怎麼說都不肯跟戚澤同睡,堅持要打地鋪。
戚澤說了半天也說不服他,最後也隻好由著他去了。
好在如今五月中旬了已經,也不怕著涼。
村裡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吃完晚飯一家人在院子裡乘涼聊天,而後就早早地各自回房睡了。
龐菲自然也就是趁著這個時候,才跟趙魯提起自家這個姨外甥過來投奔之外含有的要娶自家孫女的含義,並把自家姐姐留下的書信遞給了老頭子,讓他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