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回答我你昨天晚上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了。”尋了一僻靜的小亭子，娜依洛撐著下巴瞪著圓圓的大眼睛，笑嘻嘻問瓊嵐。

瓊嵐不冷不熱答她：“嫌麻煩。”

娜依洛扁扁嘴，“夏哥哥，你乾嘛對我忽冷忽熱的，我覺得我們是可以成為好朋友的。”

“朋友？”瓊嵐狐疑凝視麵前人畜無害模樣的娜依洛。這樣一副天真無邪的麵孔之下該是怎樣的心思，她無從判斷，但絕不是表麵看到的這般簡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不是一眼就能看透一個人的，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她娜依洛之所以能夠獲得部族獨寵，可不單單隻是憑借哭的，還得益於她察言觀色的能力。

娜依洛湊近瓊嵐，“你的小秘密我大概都是知道的，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跟彆人說的。”

她話雖說得懇切，但瓊嵐聽著總覺得是在威脅她，凝眉問道：“你都知道什麼？”

娜依洛站起來移至瓊嵐身後，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一開始我是不確定的，但是傲因說你不是人，我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瓊嵐立馬站起來，和她拉開距離，眼中殺氣立現。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是有種娜依洛意靠近她的感覺。

“你靠氣味辨彆？”

娜依洛聳聳肩，不置可否，不動聲色靠近瓊嵐繼續分析道：“但是今天我看你麵色紅潤，毫無受傷的痕跡，我就徹底肯定了你……不是常人。”

瓊嵐在身後準備祭出蟾酥針，若是娜依洛真的猜出了她的身份，那麼……

看瓊嵐麵色陰沉，娜依洛就更歡喜了，揪著耳垂下兩縷小辮子，“你身上的氣味真好聞。”說著就又要湊上去，瓊嵐迅速避開。

娜依洛泄氣，“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乾嘛總是躲著我。”

她夏瓊嵐也不是蠢的，煞有其事道：“早聞西北多山火，生存艱難，每一代都有三位聖女出世，壓邪火，保萬民。”

這回換瓊嵐繞著娜依洛轉一圈了，“他們稱你為星聖女，但是我觀你並無此福相。”

聞言，娜依洛的笑容霎時僵硬。

瓊嵐尚未看清她動作，已被她的匕首抵住喉嚨，方才還純正無邪的雙眸刹那殺氣隱現，“你都知道什麼？說，不然我就殺了你。”

瓊嵐不慌不忙拿出一條斷鐵鏈，娜依洛的瞳孔明顯一震，無力放下抵在瓊嵐喉嚨的匕首，蹲在地上環抱著自己。

“這把匕首才是你的靈器吧。”瓊嵐隨她一起蹲下，勸道：“及時止損吧，時間越久，誤會就越大，我想這應該不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

本來隻是突然出現的念頭，沒想到竟然還真說中了。她堂堂西北星聖女，自小養尊處優，擁有部族最好的資源，就算偷懶，實力也不該這麼差。

聖女之所以是聖女，便是因為她們是天選，是上天選中她們作為庇佑西北萬民的人。她們擁有得天獨厚的天資，實力遠超常人，弱也弱不到哪兒去。可昨天那樣性命攸關的時刻，娜依洛還是這麼……菜，這就不得不令人懷疑了。

當然，她也想過娜依洛是不是故意引她出手，現在看來，很明顯不是。以常理推之，娜依洛和布萊恩果真如此親近的話，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不可能會不告訴布萊恩。

在街上的時候娜依洛說是不想丟人，她就感覺不對，至於具體如何，她也不想多問。

瓊嵐拍拍娜依洛肩膀，笑著安慰道：“這樣吧，我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你也把我當做是常人如何？”

娜依洛抬頭，眼睛紅的跟兔子眼睛似的。看她這副委屈巴巴的模樣，搞得好像她夏瓊嵐欺負了她一樣。遂暢然拉起她：“回去吧，我不去探究你的身份，今天，我會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如何？”

娜依洛淚痕滿麵，咧嘴一笑道：“瓊嵐，謝謝你。”

瓊嵐拿出手帕給她擦臉上的眼淚水，“都哭成花貓了，其實你不喜歡哭的吧。”

娜依洛神色黯然，囁嚅道：“我本來不是這樣的，但是假裝另一個人久了，我自己也忘記自己本來的樣子了。”

瓊嵐心頭一驚，她可沒有想的這麼深入，這丫頭竟然就這樣毫無防備的說了出來。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還是保命要緊，遂轉移話題：“你們為什麼要從西北遠道而來？隻是為了進入仙樂學院？”

“嗯嗯，近年來，魔族猖獗，已在多地發起動亂，為防止殃及西北……”說著說著，娜依洛突然停頓，“雖然……魔族可能……對我們西北並不感興趣，但還是要以防萬一的。”

魔族對於普羅大眾來說就像是噩夢一般的存在。十幾年前，神族後裔、魔族、人族混戰，死傷無數，人族以儲師家損失最為慘重，也就是她們現在所在的仙羽道。

在那生靈塗炭的一役後，魔族被剿滅殆儘，但仍是留下不少餘孽，神氏一族一直在尋找他們的蹤跡，偶爾會找到他們的藏匿之所，但……多為低階魔修。

人族對魔族的恐懼也就來源於此。

娜依洛和瓊嵐並肩而行，清爽微風迎麵而來，瓊嵐閉眼感受清風的撫摸，“你不怕我？”

娜依洛莫名看著瓊嵐，“怕你？我怕你什麼，你總不會是比傲因還醜的異獸吧。”

瓊嵐愕然，“異獸？”

娜依洛自豪地開始了她的分析：“你長得這麼好看，我猜你……是天狐？”

瓊嵐無語瑤瑤頭，她還真以為娜依洛不是真的蠢，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沒想到……

娜依洛又開始自我懷疑，“我猜錯了？狐狸不是最會偽裝外表的嗎？”

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自己是對的，“既然不是天狐，那你是什麼品種的狐狸。”

“狐，五十歲，能變化為婦人;百歲為美女，為神巫……，能知千裡外事，善蠱魅，使人迷惑失智;千歲即與天通。”娜依洛細細端詳瓊嵐，“你該不會是一百多歲了吧。”

瓊嵐還是搖搖頭，不想答她，加快速度疾步快走。

“誒，瓊嵐你等等我。”娜依洛小跑著追上瓊嵐，“那你到底是什麼妖獸嘛。”

黑幕沉沉，船隻快速劃過洶湧海麵，海風吹得少年衣袂翻飛。

阿南站地筆直，眼角時不時瞟一眼身旁陰沉著臉的司大少爺。

“少爺，你就彆生氣了，反正那姓夏把錢還了，還多給了一萬兩，咱又不虧，你說是不是。”阿南本想開解一下司朝暮，沒想到司朝暮陰沉的臉更黑了，他忙閉嘴。

藏書閣進賊之後，阿南再進去看過一遍，在少爺案桌的書下麵發現兩萬多兩銀票。

他拿去給還躺在床上養傷的大少爺看的時候，司朝暮氣得差點就把銀票給撕爛了，要不是他攔住，這麼多錢就得浪費了。

大少爺冷靜下來之後，命他去查夏瓊嵐逃跑方向。費儘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讓他查到了他們三個人一同去了仙羽島。

這不，他的大少爺就答應了家主去仙羽道求學，家主還當大少爺是經過這次挨打想通了，其實他隻是想去找姓夏的那小子報仇罷了。

阿南還是不怕死的瞅了眼司朝暮，“少爺，仙羽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想找到那姓夏的那小子……恐怕有點難。”

海麵上船隻排列整齊，船上的燈火被風吹得搖曳亂擺，亦如司朝暮此刻煩亂的心緒。

“你再說話我就把你扔海裡喂魚。”

阿南趕忙閉嘴。

“聽說這片海域裡常有丹魚現身，出入有赤光環繞，以其血塗腳可步行水上。”司朝暮對著麵海自言自語，陰森森偏頭看著阿南，“你說，我要不要把你扔下去引隻丹魚出來呢？”

阿南緊閉嘴巴，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少爺，我覺得姓夏那小子也一定會去仙樂學院，他不是還帶著他娘嘛，那他肯定是需要靈草的，還是碧雲草以上級彆的。”阿南眼睛雪亮地看著司朝暮，期望能夠得到少爺的誇讚。

司朝暮給了阿南一個白眼，“你覺得你少爺我會想不到？”

阿南做了個封嘴的動作，轉過身靜靜地看海麵。

看了半晌，阿南還是憋不住想說話，“少爺，你是就單單的要找那小子還是要找他算賬亦或者是殺了他。”

司朝暮莫名其妙看著他，“我難道就不能是去找他做朋友的？”

大少爺這話說得他毛骨悚然，此“做朋友”非彼此“做朋友”。

明明來的時候還是一臉要把姓夏那小子碎屍萬段的架勢，這會兒又說要和人家做朋友，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吧。

“少……少爺，屬下覺得吧，你可以徐徐圖之，先欺騙他的感情，然後再給他重重一擊。”

“欺騙他感情？什麼感情？兄弟情？”司朝暮把手中扇子往他頭上一砸，“本少爺不屑於此。”

阿南扁著嘴無語，雖然跟了他這麼多年，但是他少爺什麼德行，他還是不了解。

其實，最開始他本來也就不過是玩玩兒，又不是真的好男色，到後來，看到夏瓊嵐的堅韌，淡薄個性，又覺得做個朋友倒是也不錯，解解悶還是可以的。

司朝暮對著海麵長歎：“可惜了……可惜了……”

阿南不解，“少爺，什麼可惜了？”

司朝暮不答，轉身徑自回了船艙，獨留一頭霧水的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