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一出院門,阿沅立即迎上前來,神色中帶著緊張,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小姐臉上的手掌印以及嘴角滲出來的一點血痕。
“小姐,您……”她心疼的開口,眉頭緊緊皺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盛錦珩搖搖頭,沒有說話。
這時,身後的兩個婆子趕了上來,麵露嫌惡的催促道:“還在這裡磨蹭什麼,還不快走!”
盛錦珩沒有理會身後狐假虎威的兩個婆子,拉著阿沅就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她住的院子離丞相所住的院落很遠,這是盛丞相故意安排的,從前她還不覺得有什麼,但如今看來,怕不是盛丞相想要眼不見為淨吧,一陣自嘲的聲音從心底響起。
回到自己的小院裡,身後的兩個婆子直接開口說道。
“大小姐,開始受罰吧。”
“什麼受罰?”阿沅震驚問道。
“沒什麼,阿沅你跟我一日了,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盛錦珩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一笑,可這一抹笑在阿沅眼中卻多了幾分慘淡。
小丫頭咬著唇,倔強的搖搖頭,“阿沅不累,阿沅陪著您。”
“行了啊,彆再墨跡了,老爺說了三個時辰,半刻鐘也不能少。”
那婆子打斷她們說道,話落,她給身旁的婆子投去一個眼神,另一個婆子上前,朝著盛錦珩的小腿鉚勁一踹,盛錦珩吃痛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突如其來的變化把阿沅嚇了一跳,但旋即她就反應了過來,氣得她差點伸手去打那婆子,盛錦珩怕她吃虧,忍著痛拉住了她的衣袖。
“阿沅,你彆管。”
“小姐!”
“聽話!”
盛錦珩加重了語氣,臉上儘是不容置否的神情,阿沅原本就是個軟性子,見此也隻得是咬著牙點點頭。
“哼,你就好好在這裡跪著吧!”
見她不敢有所回應,兩個婆子得意的哼了一聲,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到房簷下躲著日頭。
日光將盛錦珩挺直的背影拉的許長,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她的額頭上漸漸冒出了一層汗珠,阿沅見了趕忙掏出帕子替她擦著額頭的汗珠。
“這才半個時辰,大小姐這就受不住了?”
“張姐姐這話就錯了,那賤骨頭向來是最硬的,哪裡會受不住。”
“哈哈哈,是了是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嘲諷著,嘲弄的笑聲鑽入盛錦珩的耳內,琥珀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寒光,袖口下的手掌緊緊攥著,指甲深深陷入了皮肉中。
身旁站著的阿沅紅著眼睛 ,眼淚吧嗒吧嗒的掉落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頭上的日頭被一片烏雲所覆蓋,站在青瓦上的鳥雀跳動了兩下,扇動著翅膀飛遠了。
嘀嗒,嘀嗒……
從天而落的水珠砸在地上,開出一朵花,豆大的雨點打在脖頸上,冰涼入骨。
“小姐,下雨了,我去給您拿傘。”
說著,阿沅提著衣角往屋門處跑,可剛跑到簷下,卻被那兩個婆子給攔在門前,兩人瞪著眼睛,叉著腰朝阿沅嗬斥。
“多什麼事!老爺說了,罰她在院裡跪滿三個時辰,什麼都不許管,你這死丫頭休要多事!”
“可外頭下雨了!”阿沅聽著身後越來越大的雨聲,急得喊出聲。
“那又怎麼樣,我們說不許,就是不許!”
兩人擺出一副蠻橫的態度。
“你,你們快讓開!”
阿沅急得眼淚從眼眶中飆了出來,伸手要扒開兩人,可瘦弱的她哪裡是兩個壯碩婆子的對手,那婆子一甩手直接將阿沅掀翻在地,而另一個婆子開始擼起了袖子。
“你們彆動她!”
盛錦珩蒙著雨厲聲喊到,喉嚨中的腥甜又一次湧了上來,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兩個婆子見了血,當即慌了神,再不敢有動作。
趴在地上的阿沅看到小姐吐了血,她趕緊爬起來衝到盛錦珩身邊,用自己瘦弱的身子將小姐抱住,急急的喚了兩聲。
“小姐,小姐!”
盛錦珩靠在阿沅的懷裡,半晌才緩過神來 ,輕咳了兩聲之後,她用儘全身的力氣從阿沅的懷裡退了出來。
“小姐,您……”
“阿沅,你聽話,快去裡頭躲雨去!”
“不!”
阿沅想也沒想的拒絕道,雨水打濕的臉上露出了倔強關切的神情,見此,盛錦珩心頭一暖,眼眶不覺濕潤了。
她放柔了聲音,勸道:“阿沅你聽我說,咱們院子裡就我們兩個人,你可不能病了,不然你我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了,你聽話。”
“小姐,我……”阿沅的鼻頭酸酸的,這道理她也明白,可是她怎麼可能放任小姐一個人在這裡淋雨不管呢!
見她還在猶豫,盛錦珩繼續說道:“阿沅,你若是病了,可就沒人可以照顧我了,我隻有你一個人,你可不能病了知道嗎,聽話,快去躲雨。”
“嗯。”阿沅從喉嚨中擠出這一個字,她緊咬著唇,然後站起身,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房簷下挪去。
傾盆一般的雨水將地上的血跡衝儘,嘩嘩的雨聲響在耳畔,同時,曾經倍受欺辱的場景一遍遍的在腦海中回蕩著。
袖口下的拳頭止不住的顫抖著,眼神中的恨意愈發的濃烈。
三個時辰過去了,雨歇了,天黑了。
盛錦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屋裡的,這一夜,她做了許多夢,夢到自己又回到了冷宮,夢到了阿沅被打的滿身是血,還有,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子抱著自己喊阿娘。
一夜過去了,她也折騰了一夜。
“水……”
嘶啞的聲音從床上響起,趴在一邊的阿沅聽到這聲音,趕忙爬起來去到了一杯水。
“小姐,水來了。”
她一邊扶著盛錦珩一邊說道,在阿沅的幫助下盛錦珩倚靠在床框上,乾涸的喉嚨在水的浸潤下舒服了些許。
阿沅趁著這時候摸了摸盛錦珩的額頭,她嚇得嘶了一聲,驚呼道:“小姐,您的身體好燙啊。”
“咳咳……”
“不行不行,我得給您去找大夫去!”
說罷,阿沅放下手裡的杯子就往外頭跑去,盛錦珩看著她的背影,又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約莫過去了半盞茶的時間,阿沅一個人回到了她們的小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