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幾個侍衛抬著一桶臟水上來,行了一禮,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玉柔隨手抄起水瓢,舀了一瓢臟水,勾了勾唇,直直朝蘇落煙身上淋去。
“佛堂何等清淨……既然你火氣這麼大,那就幫你靜靜心!”
蘇落煙躲閃不及,衣擺淋濕大半,貼在皮膚上,讓她皺起了眉頭。
那頭玉柔得逞,快意地笑起來,還要再來一次,一低頭,正正對上一雙黑黝黝泛著冷光的眼睛。
小金蛇纏著水瓢,正吐著信子,尖銳的毒牙讓人看得背後一寒。
玉柔嚇得魂飛魄散,立即尖叫起來,極快地將水瓢扔開,見金蛇還要再追,連滾帶爬地跑出了佛堂。
蘇落煙鬆了一口氣,與小金蛇靈性的目光對上,不由得也僵了僵身子。
“彆、彆過來!”
她下意識叫出聲,見它竟然意外聽話地停下了動作,咽了一口唾沫,乾笑了幾聲,不動聲色地往門外挪。
小金蛇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吐了吐信子,一雙眼睛中莫名讓人看出了幾分哀怨,鑽到角落裡,不見了身影。
蘇落煙鬆了一口氣。
還是很乖巧的嘛……
呸!
當天夜裡,蘇落煙在浴桶中與一雙蛇眼對上視線時,便推翻了自己傍晚的論點。
這蛇怕不是一條公的!
小金蛇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慌亂,在浴桶邊上扭動著身子,試圖爬到她的身上。
彆!
蘇落煙滿臉寫著拒絕,咬緊了牙根,還未去趕,一個男聲突然響起,在寂靜的房中顯得格外突兀。
“它……很喜歡你。”
“誰!”
蘇落煙被嚇了一跳,隨手抄過一旁用來擦身的綢布抱在身前,有些慌亂。
隻見得一個黑影從梁上躍下,定在浴桶前,原是個身著玄衣的青年男子,劍眉星目,微微抿著唇角,看起來竟有幾分冷冽。
然而他一開口,這一分氣質便破壞得一乾二淨了。
“你身上……很香。”
哪裡來的登徒子!
蘇落煙被他這稀鬆平常的態度氣壞了,瞪大了眼睛,一肚子的火氣卻在接觸到那雙澄澈的雙眼時消散了大半。
小金蛇不知什麼時候躥到了他的身上,繞著手臂纏了幾圈。
“小金蛇很喜歡,我……也是。”
唐青煜歪著頭,與她對視,莫名帶著幾分天真的色氣。
蘇落煙隻覺得臉上燒得慌,抱緊了裹著的綢布,微微蹙眉,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放得平和:“你能先轉過去嗎?”
“我為什麼要轉過去?”
他好奇地打量著坐在浴桶裡的女人,目光卻沒有半點陰邪之意,隻是純粹的,像在看一樣神奇的寶貝。
這哪有什麼為什麼?
蘇落煙被他的理直氣壯噎了一下,險些錯覺地以為是自己在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心中頗有些氣,抿了抿唇,想開口斥罵這個登徒子,偏偏對上他的眼睛時,就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一邊暗罵著這人的過分,一邊又忍不住唾棄自己的不爭氣,愈發氣悶。
“你生氣了?”唐青煜卻仿佛對人的情緒感知非常特殊,愣了愣,問道,“為什麼?因為我不肯聽你的話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麵前的女人很特彆……他很喜歡,喜歡到看她生氣了,心裡也悶悶的。
是那些人的毒藥起作用了嗎?
明明是百毒不侵的體質,唐青煜此時卻忍不住懷疑自己,聲音小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轉過去,你不要生我的氣。”
話音落下,他果然乖乖地轉過了身去。
蘇落煙雖不能理解他的腦回路,卻也鬆了一口氣,急匆匆地站起身,扯過屏風上搭著的衣服,快速穿好。
在外人麵前赤身的窘迫散去,她這才注意到地上的血跡,微微一愣,下意識抬眼看向唐青煜。
他的肩膀不知被什麼利器洞穿了,血液汩汩地從傷口流出來,衣服被浸濕,又順著衣擺滴到地上,積成一灘。
“你……難道不會疼的嗎?”蘇落煙僅看衣服的破損程度就能想象下頭的傷口有多麼嚇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唐青煜歪了歪頭,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說的是什麼,搖了搖頭,半點都不在意的模樣。
這樣的傷,他受過沒有千次也有百次了,若非要說這次有什麼特殊的,大約也就是這一處是心腹手下捅出來的罷了。
但這些比起眼前這個人來說,就平凡得太過乏味了。
他的注意力又開始被她身上奇異的香味吸引了,抿了抿唇,又重複了一開始的話語,道:“你身上……很香。”
“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