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羲王朝。
天順二十五年的冬格外冷,酋時剛過,天色就全都暗了,朔風一吹,清冷的扶雲殿內有如碎冰。
沉木桌上鴛鴦銀瓶被打翻。
白向菁被一口黑血吐醒,跪伏在榻的紅紹緊緊抱住女子,嗓音嘶嘶啞啞。
“紅紹已經打點好下人,會護送您離開楚王府,可王、王妃是何苦……何苦……”
“白向菁!”
榻上女人猛下抬頭。
循著門口那道冷厲如冰,黑夜籠罩下男子一身月白袍,長身玉立,身姿挺拔,三千青絲因駭冷的寒氣裹上一層殺氣。
慕容溟身高瘦削,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龐猶如雕刻般冷峻,若不是在微明的燭光下,她都忽視了男人手裡提的一把涼劍。
寒涼直逼入脖頸,他恨恨道,“今晚,你以為會跑的掉?”
白向菁仰頭笑了起來,笑的淒楚,“你果然還怨我。”
慕容溟殺紅了眼,“你在本王茶中下藥,逼迫本王與你同房,為的就是給白家爭取時間同西涼軍通風報信,以致我軍潰敗。”
榻上女人衣衫淩亂露出玉脂般肌膚,那把劍竟因太用力逼入脖子,滲出了點點血漬。
“如今白府上下株連九族,你這蛇蠍之婦,本王用這劍將你碎屍萬段,削骨成泥,都難解這心頭恨意。”
痛,心真痛啊。
慕容溟因被下藥跟她同房,緊接著慕容兵敗,最後是白府上下通奸叛國株連九族,一切太快的像是早有預謀。
她沉默了望著自己的夫君,明澈的眸滿是隱忍,隻是百口莫辯。
她愛他的什麼?
是當初和修寺廟溫潤的麵龐還是如今眉眼間的冷銳?
“白府通奸叛國罪不容誅,我自知有罪,願以命相賠王爺折了的兵馬……”
“啪!!”
隨著一記重掌劈在了臉上,滔天的恨意滾滾而來。
“就憑你?”
慕容溟唇角邊勾起一絲絲冷笑,他不想傷及無辜,若不是紅紹拚死護著白向菁,他會將這殺敵的劍,刺入她蛇蠍一般的心!
“你的賤命,連一個畜生都不如。”
一巴掌讓白向菁胸口的血猛竄到唇角,她直視那道陰寒,“沈閔純,她若想進門,大可不必費此周折!何苦非借此要了我性命,要我白家全府人賠命!”
男人眸色一沉,仿佛觸及到什麼突然冷下來,握住劍柄的手不可查覺顫抖了下。
她有什麼資格提純兒的名字?!
紅紹再也忍不住抱住王爺雙腿渾身顫抖。
“爺,求您!求求您,王妃從未出過扶雲殿怎麼會給下藥……王妃已經喝了毒酒來抵敗軍之罪,大……大夫說,已活不到一刻……王爺就念及夫妻情麵放過王妃……”
紅紹哭的肝腸寸斷,隻不過最後麵那句沒說出口。
畢竟這一年,王爺還不曾來到過扶雲殿,他對王妃的情分也隻是深入骨髓的厭惡。
“紅紹你住口,讓、讓他、說!”白向菁提著力氣大口笑,渾身卻氣的瑟瑟發抖。
她還沉浸在十三歲那年,月色襯的他一身孤傲,他擁有山川河明,以及三分好眉目。
她以為嫁給慕容溟就如願以償,卻忘記因為她的任性偏執強行拆散一雙好姻緣。
如今她掙紮一生,不過隻想求個安寧!
軍營因為傳來急令,慕容溟不得恨恨離開。
白向菁被拖出去杖打,外麵冷風刺骨,隻是二十大板還沒有數完,家臣魏執便捧了一抹染血的白紗單膝跪在男人腳下。
“王妃卒了。”
那張冷情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的波瀾,隻是蹙起眉,
“閔純的傷勢如何了?”
“沈千金隻是被馬驚到,無其它大礙,大夫讓休養幾天,”魏執頓了下略有沉重。
“她要不要?”埋了?
白向菁畢竟是尚書府嫡女,又是楚王名門正娶的王妃,她這一死……
慕容溟深邃的眸深深不見底,
“扔出院子,曝屍九日。”
紅紹跪著哭的昏天昏地,手裡絹帕擦拭被血染色的絕美容顏,卻沒注意到白向菁手指微微彎了彎。
白向菁醒了。
王妃這一死既頂了慕容溟敗軍的罪,又讓某些人順了心意,這兩日她分明看到沈閔純心腹進出過王爺府……
白向菁緩緩張開眼。
心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楚,她怔怔的,原主身體腦海翻湧的記憶接踵而來,讓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生為醫毒雙絕白家傳人,自打記事起便有過目不忘本領,熟讀醫書,不過二十歲的年紀,白向菁便是醫藥學界最頂尖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