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如墨靜寂。
一彎孤月斜掛於京城天牢之上,冷白淡薄的月光,映照在青灰色的石牆上。
陰暗潮冷的牢房裡,散發著腐朽刺鼻的黴味,一個蓬頭垢麵的女子靠坐在牆角處,雙眸緊閉,臉色白的嚇人,嘴唇也微微的哆嗦著。
牢門上鎖鏈響動的聲音,叫她猛的睜開雙眼,十指緊扣著地麵,警惕的看著牢門的方向。
隻見一名看守天牢的侍衛滿臉都是獻媚討好的笑容,他一手推開牢門,另一隻手中還拿著蠟燭。
“皇後娘娘,奴才就在外麵守著,若是有什麼事,娘娘叫奴才一聲就行。”侍衛說話間,還很有眼色的把蠟燭放在牆邊,頭都不敢抬。
畢竟能在宮中謀到差事到人,都不是什麼傻子。
主子吩咐的事辦利落就行,多餘的事情,能不管就不管,能不問就不問。
“退下吧。”皇後抬手輕掩住自己的口鼻,滿臉嫌棄的看著這間牢房,皇後身側的宮娥見狀,從衣袖中掏出一塊絲帕遞給自家主子。
“是。”侍衛退出去的同時,還十分貼心的把牢門給虛掩起來。
在燭火的照耀下,女子眼角下方的長疤,顯得更加的猙獰、醜陋。
看到女子窘迫的模樣,皇後的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皇後一臉憐憫的看著女子,嬌作的捏著嗓音,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真是可惜了,之前的賽月公主也是美人一個,如今這副模樣,彆說霄王了,怕是連普通人家的小廝也看不上眼吧。”
聽到皇後的話,宮娥嗤笑一聲說道:“什麼公主,不過隻是個被邊塞放棄的臟女人罷了。”
“說的也是,這天牢中的人,哪裡還有什麼公主王妃的,不過隻是一個個將死之人而已。”
皇後那張美豔的紅唇之上,擒著一抹嘲弄的弧度,臉上全是掩都掩蓋不住的得意,那股多年屈居人下的憋氣,總算是順了下來。
女子抬頭看著自己麵前一唱一和的兩人,麵色平靜的不含一絲波瀾的說道:“不過隻是一個將死之人,還勞煩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特意深夜來此耀武揚威,娘娘莫不是還介懷著,四年前霄王妃的位置被……”
女子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皇後身旁的宮女打了一耳光。
不知道是不是無意,宮娥的指甲劃過女子臉上剛結痂沒幾日的傷疤上,結痂被扣掉一大半,血珠從傷口處冒了出來。
女子微勾著嘴角,伸出手指碰了一下自己被打的臉頰,眼中竟沒有絲毫憤怒。
皇後的臉色陰沉,那一雙清亮的眼睛,也因為剛剛的話而露出凶狠之色。
宮女惡狠狠的嗬斥道:“放肆,一個犯了罪的階下囚,有什麼資格對我娘娘出言不遜。”
“娘娘?不過隻是一個卑賤婢女生下的女人,甚至連主子都不算的貨色,好日子過久了,最後還真把自己當人看了?嗬,真是可笑。”女子冷嘲一聲,鄙夷的看著麵前的兩人。
“本宮卑賤?本宮再如何卑賤,也從未讓人在背後罵過一句臟貨。”
聽到此話,女子反而笑出了聲,“說的好!姐姐我是個臟貨,而妹妹你是個賤貨,你我姐妹兩人,倒是蠻情深的。”
女子的身子虛弱到,不過隻是提高嗓音說了幾句話,便有些氣喘籲籲,渾身的冷汗直冒。
其實,淪落到今日這般下場,賽月心中自然有怨恨,隻是她最怨的便是自己有眼無珠,信錯了人!
就是因為自己一時心軟,助自己的妹妹進宮為妃,賽采這才有機會與皇上合作聯手,給自己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
也是因為自己顧念親情,對很多事情從未設防,這才叫王兄有了可趁之機,利用自己一步步登上王位。
賽采與王兄這兩人,都是沒良心的畜生!
皇後極其厭惡此時賽月的神色,那是種多年舊居上位者養出的氣度。
隨之皇後微微蹙眉,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嗬,上位者?
明明此時這人不過隻是個階下囚而已,一份凡人還敢這麼囂張!
皇後走到賽月的麵前,用儘全力衝著賽月的心窩便是一腳。
“你以為自己今時今日還是邊塞受寵的大公主嗎?你不過是個名譽儘毀的蕩婦,之前有霄王護你,如今霄王征戰沙場生死不明,本宮倒要看看時至今日,還有誰能護著你!”
這一腳踹的賽月‘哐當’一聲狠撞在自己身後的牆上,從小就錦衣玉食的女子,哪裡受過這樣粗暴的對待。
征戰沙場?生死不明?
賽月疼的趴在地上蜷成一團,一手緊緊的按著心口,臉上呈現出灰白之色,顯然已經是瀕死狀態。
“嗬……皇後娘娘,你感覺,自己還能安然無恙的在這個位置上……坐多久。”話落,賽月緩慢的說著,強撐著氣勢,壓住心口的巨痛不咳嗽。
“有王兄的幫助,本宮的日子,至少要比你這個階下囚舒坦的多。”
“王兄?”
皇後嫣然一笑,輕聲說道:“啊,對了,本宮還忘記告訴你了,當初進你閨房的男子,雖然是本宮設計安排的,可那個男子,卻是王兄手下的死士。”
賽月嗤笑一聲,從她入獄的時候,就清楚自己必然是被邊塞放棄了。
隻是賽月從未想到,原來早在自己嫁入中原的時候,就已經被王兄當作了棄子……
“呸!一對狗男女,養不熟的白眼狼,賽采就算我死了,也絕不叫你好過!”一無所有的賽月,拚著最後一口氣衝向皇後,想與賽采同歸於儘。
隻是賽月才剛起身,一道亮光閃過,賽月身子一抖,她的心口處插著一把匕首,血流如柱。
是跟在皇後身旁的宮娥。
宮娥不願自家主子一人待在著牢房中,就害怕這個賽月狗急跳牆,所以袖中一直藏著把匕首以防萬一。
賽月心窩子一疼,兩眼直冒金星,賽月一把推開擋在自己麵前的宮娥,單手拔出插在自己心口處的匕首,還想往皇後的方向衝,可她的身子卻被破門而入的侍衛給按在了地上。
這段時間在牢中的折磨,早就掏空了賽月的身子,最後受不住,咳嗽不止,賽月咬著嘴唇,鮮血噴的滿臉都是,一滴滴順著臉頰劃落在地麵上。
賽月瞪大了雙眼,宛如地獄中走出的惡鬼,死死的瞪著麵前這個‘尊貴’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