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儀殿。
冷冷的一桶水潑到頭上,惠妃皺著眉悠悠醒轉,打量了周圍一眼後,故作驚詫,“殿下,你這是何意?”
她想過了,就算自己被綁又如何?
元芮手中沒有證據,絕不敢貿然對自己動手,隻要等皇上回來,她自有辦法解圍。
方才在玉明宮,元芮都忍住沒對她動手,如今過了這許久,丞相府肯定得了消息,有父親在,元芮沒機會動手了。
姐姐已亡,父親絕不會讓莫家的另一個女兒也折在宮中,有父親力保,她絕不會出事!
元芮看她這樣,便能將她的心思猜個八九不離十,硬生生地將她的臉掰到能看到鳳床的角度,惡狠狠地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告訴你,彆指望丞相來救你,丞相府在宮裡埋得釘子,全都被我的人看死了,消息送不出去!”
“你竟然敢用丞相府的人手謀害母後,你是不是還沾沾自喜,覺得那些人我都不知道?”
惠妃猛地一震,“不可能!我手裡的人,都是我進宮的時候,母親專門為我準備的!”
“那你可真是天真!父皇禦駕親征,我身為皇太女,奉旨監國,你覺得丞相府在宮中的人手,丞相不會給我嗎?”
“不可能!”惠妃麵帶瘋狂之色,“那些人手,是母親私下給我的,她說過,這些人手是她私下安插的,不可能會給你!你在騙我!騙我!”
“外祖母給你的?你可彆忘了,外祖母可是丞相夫人,她的那些人手,都是丞相府弄進來的,怎麼可能不過丞相的手?”
元芮狠狠地抓著她的發髻,將她拖到床邊,“好好看看這裡!母後被你害得慘死在這張床上,你說,我要不要讓你在這裡陪母後?”
鳳床上的鮮血早已乾涸,可元芮卻感覺鼻尖的血腥味濃厚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母後就是在這裡,死無全屍!
元芮回身,手持承影劍,宛如在世羅刹一般,森冷的氣息在周深蔓延。
“不!你不能殺我!”惠妃驚叫出聲,處置一國皇妃這樣的大事,她竟然不通知皇上,不告知群臣,私自動手?
這一刻,惠妃終於慌了。
“我是芮國皇妃,你無權處置!”
元芮冷笑,“皇妃?在你派人對母後下毒的時候,就該想到今日!父皇外出征戰,我奉旨監國,自然有權處置你!”
承影劍劍影在她的臉上一晃而過,惠妃尖聲叫道,“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元芮手上動作一頓,劍影落在脖頸處,凝眉想了想,道,“五年前,慢性毒藥?”
“很痛苦吧,每月一次,萬蟻噬心之苦,殺了我,你的壽命不足月餘。”終於占據上風,惠妃麵上又露出誌得意滿的笑,眼底的惡意毫不掩飾。
“若是你死了,皇後誕下不足一天的皇女,能活多久?”
她竟然敢拿皇妹威脅!
元芮視線緊盯著她,恨不得將她抽皮拔筋!
讓她這麼簡單得死了,太便宜她了!
“蠢貨!”元芮冷嗤一聲,“你不覺得體內的母蠱,近兩年安靜得過分?”
說完,元芮緩緩撩起寬大的袖擺,隻見白玉般的手腕上方,遍布凹凸不平的深褐色,恐怖至極!
“如何?姨母現在後悔了嗎?”
“你……你這是……”惠妃張口結舌,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半響,呢喃道:“怎麼可能?”
閻梵散乃是當世奇毒,服毒者兩年內沒有解毒,此毒就會在體內潛伏下來,一旦接觸到沙冽果,便會立刻毒發身亡!
她以閻梵散喂養蠱蟲,待其養成之後,偷偷下到元芮體內。
本想著,皇後新喪,可以借著元芮的手登上皇後之位,等她掌握大局之後,便可以讓元芮下去陪她母後了!
可是現在,元芮體內的子蠱竟然取出來了?
“嗬……”惠妃望向鳳床,輕笑出聲,仿佛那裡還坐著那個永遠不把她放在眼裡的人一般,“莫竹萱,沒想到,我終究還是沒能鬥過你!”
“當真是……天意弄人!”惠妃說完,袖中寒光一閃,直直朝著元芮刺去!
元芮大驚,揮劍抵擋,可她到底年幼,又解毒不久,氣力不足,雙方相撞,承影劍脫手而出!
惠妃麵帶得意,伸手將元芮攬到身前,匕首橫在頸側,尖聲嗬斥,“讓開!”
袖袍遮掩下,元芮雙手青筋暴起,凹凸不平的手臂越發猙獰起來,可她麵上仍是不動聲色,冷冷地道:“留下惠妃,死活不論!”
頸間的匕首驟然收緊,惠妃瞪著嚴陣以待的侍衛,“我看你們誰敢!”
無人敢動!
一時之間,場麵僵持下來。
這些人大都是皇上專門留下來的親信,皇後已死,若是元芮再出了事,他們還有什麼臉麵去見皇上?
“你逃走了,讓元弘怎麼辦?”元芮輕聲問道。
惠妃微微一怔,很快回過神來,匕首更近了幾分。
細白的脖頸上,鮮血蜿蜒而下,元芮吃疼,卻笑出聲來,“你在這後宮之中辛苦掙紮這許多年,肯定比我更清楚,有你這樣的母親,他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吧。”
匕首開始顫抖,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緊地盯著,生怕她出了什麼事。
元芮卻毫不在意,自顧自道,“生母逃亡,不得父皇寵愛,又沒有靠山照顧,一個五歲的皇子,你猜他能活多久?”
“一年?兩年?或者……半年?”
隻要一想到兒子在這後宮之中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惠妃心中就難受不已,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惠妃心神已經亂了,元芮麵上的笑越發燦爛,“閻梵散這樣的毒,你猜弘兒他能挨下幾次?”
“你胡說!”惠妃被逼得失控,雙手劇烈抖動著,匕首在傷口上不停磨蹭著,“弘兒是元家子嗣,皇上不會容許你亂來的!”
“確實如此,”元芮吸了口氣,離匕首遠了些,回身望著她,一字一句地道,“姨母不也貴為皇妃?如今又如何?”
惠妃麵色頹然,“哐當”一聲,匕首跌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