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荒山野陌中,一名男子疾步走在山路上。
他穿著一身青色長衫,看上去二十來歲的模樣,長的很是清秀,隻不過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
他已經在這深山中走了將近一天,腳下的說是山路,但其實連小徑都算不上,根本看不出有人走過的樣子。
周圍崇山峻嶺,大樹參天,即使是白天都看不到些許陽光,到了傍晚更是有些漆黑一片。
再次翻過一個山頭,借著月色,他終於看到了一個村莊。
雖然距離幾百米,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村口的石碑——石嶺村。
他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快步朝著村子走去。
作為山穀中這唯一一塊盆地,方圓百裡都是連綿大山,石嶺村幾乎是與世隔絕。
村裡人世代過著務農狩獵的生活,自給自足,倒是有點世外桃源的味道。
平日裡這種時候,很多村民都會在樹下納涼,聊著家長裡短。
但今天剛過戌時,整個村莊卻是安靜一片。
將近一百多戶的村子,隻有村西頭的一間宅子還亮著燈,裡麵傳來婦人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宅子內,飄蕩著白色的挽聯和魂幡,已經被設置成了靈堂。
靈堂的正中間,放著一張照片。
幾個村民正忙活著什麼,神情中都透著緊張。
“爸爸,你們這是乾什麼呢?為什麼掛著我的照片?”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揉著眼睛走過來,指著靈堂上的照片,不明所以的問道。
照片上的人,正是他自己!
不過他的眼裡並沒有什麼恐慌,反而滿是好奇。
畢竟還不滿五歲,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聞言,王守清和夫人頓時心口一痛,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
王夫人更是直接轉過臉去,壓抑著哭聲,根本不敢看自己的兒子。
旁邊的村民一言不發,隻有王夫人隱隱的哭泣聲。
氣氛很是詭異。
“唉~”
王守清幽幽一歎,摸了摸兒子的小腦瓜,看向院子的角落。
在那裡,整整齊齊放著五口棺材!
大紅色的油漆,在燈光下閃爍著瘮人的光澤。
“沒想到自己做了一輩子棺材匠,卻要用它來裝自己的兒子。”
王守清強忍著眼淚,伸手指向五口棺材,說道。
“石頭,你平時不是喜歡去裡麵捉迷藏嗎?今天我不管你了。”
“你隨便選一個,藏在裡麵,看我能不能找到你。”
“真噠?”
石頭眼睛一亮,因為王守清的職業,他經常和棺材打交道,從來不畏懼。
而且在他看來,那隻是個好玩的木盒子,根本不知道是用來裝什麼的。
平時他就會偷偷藏進去,為此王守清罵了他好多次,但今天卻沒這個擔心了。
“那你先轉過身去,不許偷看。”
石頭奶聲奶氣的說了句,隨後才悄悄朝著五口棺材走去。
途中還時不時回頭,確認王守清沒有偷看,選了一口藏了進去。
“藏好了!”
石頭喊了一聲,隨後便躺在了裡麵,等著王守清來尋他。
不過沒等多久,他就感覺一陣困意襲來,躺在裡麵直接睡著了。
“王老板,已經睡了。”
一個村民走過去確認了一番,衝著王守清小聲說道。
王守清點了點頭,臉上並沒有意外,這是他刻意為之,在晚飯裡加了點東西,不想讓兒子太過恐慌。
“那就抬過來吧。”他有氣無力的說道。
幾個村民對視一眼,走過去四個人小心翼翼的將棺材抬起,慢慢放到了靈堂前。
隨後幾人便一臉驚慌的退了出去,生怕晚了一步就要遭殃的樣子。
王夫人緊緊捂著嘴,不敢哭出聲,整個人完全癱在了地上,悲痛欲絕。
王守清則是眉頭緊皺,默然無語,時不時的看著天色和門口,仿佛在等待著什麼到來。
大門口,兩個村民從梯子上下來。
他們已經掛好了兩盞燈籠,慘白的光亮從裡麵透出來,透著一股陰寒。
一個年輕的小夥不停的左看右看,眼中滿是恐慌。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王家要發生什麼,絕對不能久留。
彆說附近,就連整個村子都早都關緊了門窗,生怕有什麼東西闖進來一樣。
小夥越想越怕,最終扯了扯旁邊人的袖子,一臉擔憂的說道。
“三伯,我們該弄的也都差不多了,趕緊走吧,再晚一會兒恐怕來不及了啊。”
被叫做三伯的村民,年紀稍大,臉上帶著深深的皺紋。
聞言皺了皺眉:“好歹都是一個村子的,不能太不仗義,更何況王老板又不是不給錢。”
“再說了,離子時還早著呢,夜叉不會來的,你怕什麼?”
“可是...”
小夥放心不下,還想說什麼,但卻被三伯狠狠瞪了一眼。
“多待個一時半刻的,死不了人,這種事兒誰家都避免不了,再說...”
嗚~嗚~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陰風吹來。
在靜謐的黑夜裡,仿佛陣陣悲鳴。
與此同時,一群烏鴉呼啦啦的從周圍的樹上飛起,仿佛感受到了什麼不同尋常的氣息。
“三伯,怎麼回事?”
小夥嚇得腿都軟了,死死拽著三伯的胳膊。
見對方沒有回應,乾脆直接朝著關上的大門衝過去。
然而,還沒等跑到大門口,風勢忽然變大。
緊閉的大門,竟然直接被吹開,一股冷風灌了進來,白色的挽聯直接被吹起,嘩啦作響。
“啊!”
小夥尖叫一聲,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不停的用腿蹬著地麵後退。
他隻是來賺點錢,可不想把命搭在這。
“這麼快就來了?”
王老板臉色一白,眼中透著一股恐懼。
其他人的神情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裡去,死死看著被風吹動的門板,牙齒噠噠作響。
“風怎麼這麼大?”
恐慌中,一個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野當中。
一襲長衫,腦後挽著一個道髻,模樣清秀,正打量著眾人。
眾人也在打量著他,見燈下對方還有著影子,齊齊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看著明顯不是本村的人,突然出現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王守清帶著疑惑上前:“我是這家的主人,請問你是?”
長衫青年微微彎腰,禮貌的說明來意。
“哦,我叫趙通玄,隻是個過路的,想在您這住上一晚,您看是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