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房間，地板很乾淨，反射的太陽光，像一麵鏡子。

屋內陳設倒映其上，張牙舞爪如同鬼一樣。

我惴惴不安的，到了婆婆魏國華的房間。

她坐在椅子上，神態平靜，枯槁的手輕輕搖晃著搖籃，裡麵是我兒子，已經睡了，似乎我走後，家裡並沒有什麼異常，一切都像曾經一樣。

「媽.....」魏雨澤試探性的開了口。

我沒看到公公在什麼地方，所以，一直睜著大眼睛，左右四顧，害怕他從什麼地方跑出來。

然而，並沒有人。

就在這時，我看見婆婆，魏國華的頭一點點轉過來。

蒼白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然而我整個人汗毛都立起來了。

她的眼睛，居然睜開了。

眼珠雖然渾濁，但明亮有光，她分明是看得見的。

「婆婆你，你看得見？」我驚呼出聲。

魏雨澤也嚇住了，咽著吐沫不敢吱聲。

魏國華不看魏雨澤，而是衝我招了招手「小雲，來，過來.....」

我脖子像焊了塊鐵，四肢冰冷且麻痹，我壯著膽子應了一聲，走過去。

「媽，你，你眼睛.....」我開口問。

「媽眼睛沒事，亮著呢！小雲，家裡的事情這些天有些亂，難為你了！」

她聲音柔和，平靜。

不知被暖的，還是被嚇的，總之那一刻我沒能忍住，眼淚掉了下來。

婆婆笑著摸了摸我的臉「小雲，以後這家裡的事情就你管著吧，上輩子的事情也都結束了啊.....」

我沒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剛要問，卻聽下麵警笛聲轟鳴。

魏雨澤失聲驚呼，竟是從捂著頭從衛生間裡跑了出來。

一邊跑，一邊吐。

我心就是一緊，婆婆已經開了口「家裡的事情，相信你大概也已經清楚了。婆婆過去年輕，沒啥文化做了一些糊塗事，但一顆心總是在你公公身上的，隻可惜沒能把日子過好.....」

「這段時間，我裝瞎子，就想看看這一老一小搞什麼鬼。他們隻要不害我的孫兒，其實我也就由著他們鬨了，一家人平平安安，假一點其實也無所謂.....」

「可到頭來.....哎！」

婆婆說著，眼淚就出來了。

我愣愣的看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手，卻不自覺地放在了嬰兒車上。

剛才的警笛聲，是從樓下傳來的，不知道誰報的警，但肯定是衝我家來的。

而且魏雨澤剛剛抱頭痛哭的樣子，再加婆婆萬念俱灰的說話，我能猜到，公公可能被害成婆婆，慘被反殺。

所以，我怕婆婆一個衝動，再把孩子扔出去。

我怎麼樣都無所謂，隻要孩子沒事。

婆婆並沒有在意我這下意識的動作。

「事情就像你看到的這樣，我們家都不算好人，你嫁過來委屈你了。」

婆婆說著，將一串鑰匙交給了我。

「這是我在農行的保險櫃鑰匙，裡麵存著房產證，店鋪的租賃合同以及一切田畝的土地證明這都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將孫兒撫養長大，也幫我好好照顧雨澤，我們這輩子沒過好，不想看他也跟著完了！」

這話剛說話，門就被踢開了。

荷槍實彈的警察，一擁而入，幾名年輕的警員衝進衛生間時，不知道看見了什麼，出來時跪在地板上吐了一地。

後來，有法醫進來，抬著兩個擔架出去了，擔架上蓋著白布，我不敢上去看。

隻是後來去簽字時，沒忍住問了一嘴「我公公徐有為和保姆沈芳芳是怎麼死的？」

那位法醫扶了扶眼鏡「喝了濃硫酸.....」

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頓時想到當年，在化學課本裡，那隻泡在稀釋後濃硫酸的雞爪了。

也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當初吐了。

腦中畫麵一閃而逝，我也忍不住乾噦了一下，能想象是有多麼難看了。

婆婆投案自首，並承認了殺死公公與保姆的罪行。

為了縮小社會影響，選擇了不公開審判，結果可想而知。

老公魏雨澤，一連做了好幾場噩夢之後，被鑒定為神經失常，我沒有任何猶豫，將他送進了精神病院。

隨後，我自然而然的接管了，魏家的祖業。

成為了鎮子裡，最年輕的包租婆。

但我並不滿足現狀，我覺得自己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而且為了我的兒子，我也決定再拚一拚。

婆婆判決下來之前，我帶著兒子去看她最後一麵。

她當時笑容，一言難儘。

我悔恨，有釋然，也有不甘。

然而這一切，終究都不可能再重來。

我想，如果真可以重來，魏國華可能永遠不想看到徐有為吧。

正如，我此刻不想再聽人提起魏雨澤的名字。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