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烤串、獨身的單間。

空調在嗚嗚的聒噪，空氣裡各種洗衣粉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帶著一點點的騷臭。

特意買的大容量垃圾桶，配不出合適的垃圾袋。

一半掛在桶沿，另一半耷拉著。

裝滿的垃圾，高高的堆起。

啤酒喝的有些漲，我搖晃的站起，脫下褲子，對著垃圾桶尿了一泡。

神清氣爽。

溫熱的尿，混雜這烤串的殘漬，彆有一番滋味。

我頹廢的坐在椅子上。

一隅的飄窗，像極了監牢。

從25歲到32歲。

我困在這個單間，這個城市，已經七年。

沒房沒車，一事無成。

既沒到達遠方，也回不去故鄉的人，都是這般。

沒想過自己會變的這麼糟糕，可卻真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

電腦屏幕上，是一串紮眼的信息。

「軍哥，這個月能借我1500嗎？我房租快到期了，房東催呢，我下個月發工資一定還你」

「這個月我不是剛借你3000嗎？現在真沒有了，馬上要還房貸了，這個錢我真借不了....」

「燕姐，能借我800嗎？我交一下房租。」

「.....」

「孟哥，聽說你上個月投資掙了不少錢，我這邊有些著急，前年我借你的2w你能還我一下嗎？我信用卡逾期了，還得交房租，你能先還我5000嗎？下個月還得生活，急急急！」

「.....」

他截圖發了過來。

「兄弟，我餘額還剩500，剛剛把賬清完，下個月吧，我下個月錢到賬了立馬清你的。我信用卡之前逾期兩個月也沒什麼的....」

「那你先給我500，我周轉一下啊，兩天後我再轉給你！」

「500我自己要生活，你找彆人周轉一下，你朋友那麼多，500根本不算事，你知道我的情況，我都沒朋友了....」

....

我像犯了毒癮一樣，到處借錢，到處周轉。

滿口承諾，卻滿口拖延。

一路翻下去，像是一刀一刀在割著我身上的肉。

最讓我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是。

有些人明明有錢，但不借。

理由說的很委婉，其實就是已經懷疑我的償還能力了。

人品、口碑、信賴稀稀爛爛。

這一刻我在想，如果當時自己能注意點用錢，不隨便借人，會不會不像現在這樣窘迫了呢？

我仰頭，把罐子裡的酒喝完。

腦袋昏昏沉沉。

這時電話來了，我看了一眼是我爸。

我猛的坐起。

把空調關了，打開飄窗，讓房間裡的氣味散了散。

在捏了捏嗓子，嘗試著說了兩句話，覺得聲音正常，聽不見任何顫抖，嘴瓢，舌頭打結後，我才小心翼翼的接通電話。

「喂，爸....嗬嗬，什麼事？」

笑的時候，我鼻頭一酸，視線迷糊，腰不自然的佝了起來。

這下意識的動作，我以前沒注意。

但這次，感受很明顯。

我微微挺直了脊梁。

「沒事，就問問你工作怎麼樣？」

「還好，工作還不錯，薪資待遇你也看了，一個月9000多呢，上個月我表現不錯，老板還獎勵了我1千多，發下來有小1萬了.....」

呼吸在顫抖。

我跟父母撒了很多次謊，這次是最難受的。

心像堵著一團棉花。

我輕輕呼了口氣，儘量讓自己平穩起來。

「你現在不缺錢吧？」

「不缺，我能照顧好自己！」

「缺錢你就說.....」

「在外麵不容易，你二姨家的沈海你知道嗎？」

「他怎麼了？」

「他借了6萬的網貸，沒還，昨天銀行的人找到家裡了....」

我心陡然一緊「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你二姨家剛買的房，今年才娶的媳婦，手裡都沒錢了，媳婦要離婚，一家人急的到處借補窟窿，找到我們家沒好意思開口.....」

「為啥？」

「為什麼？這錢拿過去，一兩年他們家肯定還補上來。你沒結婚，還沒買房，他們當然不敢借，萬一年底你就結婚要用錢，到時他們還不上，不就添麻煩了嘛？」

「哦.....」

「所以，你們在外麵，不要借錢。缺錢你就跟我說，三千五千的，小事情，但你不說，拖到最後，滾到幾萬幾十萬，那就是大麻煩！」

我嘴唇動了動，話要出口，但還是沒說。

「你放心爸，我不會借那麼多錢，我真沒錢的時候，會跟你們開口，我心裡有數的.....」

「你這一點，我一直都比較放心。」

「我和你媽就是普通的工人，對你事業沒什麼幫助，隻能儘量不拖你後腿，這是我一直覺得抱歉的事情，但我從小教育過你，拿人家的，借人家的就一定要還，還不上也一定要給人一個具體時間，不要讓人覺得你這人不誠實，滿嘴謊話，如果這樣，那就真完蛋了！」

「放心，我知道的....」

要掛電話時，我爸突然來一句「老古人有一句話，叫做父子連心，我知道你肯定有事，因為隻要你心慌，著急的時候，我就頭暈，睡不著覺，我原來不信，但通過這幾年的驗證，我現在相信了。你不說，我也就不問。我相信你，你能處理好。不管怎樣家是你最堅強的後盾，你媽雖然初中畢業，沒什麼文化，也不會說什麼漂亮話，但也是支持你的！」

「.....嗯，我知道了！」

我忍住哽咽，重重點頭。

電話仍在了床上，堅硬的床板發出吭哧的聲響。

我坐在椅子上，仰著頭，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抱歉、懊惱、悔恨、不甘、壓抑種種情緒一下子堆積過來，我再也繃不住了。

我擦乾眼淚，止住哭，看了眼時間。

距離月底還有7天。

我目前的資金缺口5500多一點，就算5600。

信用卡還4000多，剩下的是還朋友和房租，最後還有300多撐到下個月。

一個月生活費300.....

我可以。

但還有一個問題，怎麼在7天時間搞到這筆錢。

當年雷軍在金山毒霸最難的時候，曾經7天銷售11萬。

我7天，搞到5500難嗎？

哦不對，這個月是8月，8月31天，我有8天。

8天5600....

樓下走過一個黃群的少婦，身邊還跟著一個女兒。

我知道，她住在31棟，老公是公司高管，很有錢。

噗呲！

我開了一罐啤酒，一口氣喝乾。

一瞬間我想到了解決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