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連忙扶起二人,走到了一邊,得意的衝阿嬸眨了眨眼,心中想,這回總算給阿嬸爭了臉麵。
“我又沒半點功勞,都是這孩子命大,有福氣。”阿嬸寒暄著把夫妻二人送出了院子,心裡卻是高高興興的,這孩子雖然嘴上皮了些,但心地卻跟他家老漢一樣善良。
“隻是不知道他是真懂點門道,還是瞎貓碰了死耗子。”待阿嬸回到院子,葉楓房間的燈火又亮了起來……
要說寶兒沒事兒了,最高興的人恐怕還不是大牛哥兩口子,而是葉楓。
之前葉楓讀了那麼多年《青田遺書》,還被寢室的哥們兒們喊做瘋子要說心裡一點彆扭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如今按照書上說的去救人,法子果然應驗了,就說明他這些年的辛苦真的是沒有白費。
想到這裡,葉楓又不由得想起了白雅沁。他立誓要在三年內,飛龍衝天,名動省城,從白家風風光光的迎娶白雅沁,而他所依仗的東西也隻有這本《青田遺書》。可以說,今天,是他葉楓邁向雅沁的第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牛兩口子就帶著兩隻公雞,一籃子雞蛋踏進了老根叔的家門兒來感謝葉楓,不過一見到葉楓就把這兩口子嚇了一跳,一晚上不見,葉楓那兩隻眼睛變得血紅血紅的,仔細一看全都是血絲。
“我說楓子,你這是咋的啦?不會是因為昨天幫俺家伢子弄那事兒,衝撞到什麼了吧。”憨厚的李大牛滿臉都是歉意,一隻手在腦袋上撓著,不知道該說啥感謝的話才好。
“哦,不是不是,大牛哥,我沒事,你們放心吧。”葉楓當然沒事兒,回頭煞這玩意兒,有點本事的先生都能解得來,也壓根不會有什麼反噬之類的事情出現。他這兩眼通紅,純粹是頭天晚上太興奮了,沒睡著覺。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李大牛嘴裡念念叨叨的說著,卻是一副心裡沒底的樣子,嘴巴張了張,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又說不出來。
“大牛哥,有事兒你就說吧,乾嘛吞吞吐吐的,咱們鄉裡鄉親的,誰跟誰啊?”葉楓自然看得出來李大牛是有事不好意思說。
“嘿嘿,楓子,你這小子,大牛哥也瞞不住你。”李大妞又是撓了撓腦袋,“這不,你頭天說,讓俺們家伢子認個乾親,不僅能救伢子一命,還能保俺們一家日後順風順水,平平安安。你說認乾親這事兒……”
“哦,這事兒啊。”葉楓不由得伸手在自己的腦袋上拍了一下,昨天治好了寶兒,太興奮,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大牛哥你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了。”
認乾親的事情自古就有,不過一般都是拜的無常老爺,寄拜無常老爺的方法是:小孩的父母先要做一件嶄新的白衣衫,然後將它帶至廟中,用它去換取無常老爺偶像身上的舊衣,並以燒酒、燒餅、香燭、銀錠供而焚之。最後,由廟中和尚為出寄之子取名。以後,每年七月,小孩的父母都要抱其前往寺廟拜賀無常老爺的生日,直到小孩年滿16歲為止。
現在,李大牛家的孩子要拜老寡婆做乾奶奶,那要比拜無常老爺省事兒多了。首先是要用槐木雕刻一塊靈牌,靈牌上要刻上老寡婆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之所以要用槐木,是因為槐木屬陰,更加適合死者的神識依附。
在子時將靈牌立於墳前,然後準備一雙白布鞋子,在墳前以燒酒、燒餅、香燭、銀錠供而焚之,讓孩子對著焚火之處磕三個響頭,再親手把寫著孩子生辰八字的黃紙包裹著的頭發丟進火中,以示和被供奉者結下鬼緣。然後將靈牌請回家中供奉即可。
李大牛聽了葉楓的說法,當下就回去準備,好在這些東西都不是什麼難弄的,就槐木靈牌稍微費點時,村口劉木匠用了個把小時也弄出來了,接下來就等著子時一起去老寡婆的墳上拜乾親了。
拜乾親的事情沒有出什麼岔子,在整個弄完了之後,原本充斥在山凹中的寒氣全都消散不見了,這說明老寡婆的怨煞之氣已經被化解掉了。要說這老寡婆守了一輩子寡,被人在背後戳脊梁,說是個斷子絕孫的禍害,這輩子最大的怨氣也就落在了這上麵,現在認了孫子有了後,自然就風祥氣清再沒什麼煞氣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夾喪門的煞氣化解完的一瞬間,葉楓隱約感到有一股微弱的暖流流進了自己的身體,仔細感覺了一下,卻沒發現有什麼異樣的地方,隻得作罷。
“楓子,今兒早上有事兒做沒有?沒事兒的話,給你老根叔跑一趟腿兒去,這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懶得動彈了。”第二天吃過早飯,葉楓正想回自己的小屋裡繼續看書,卻被一邊往煙袋裡裝煙絲的老根叔給喊住了。
“叔,您說,啥事兒,我這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先緊著您老這邊不是。”對老根叔的指派,葉楓是沒有絲毫不滿的,這些年他就是靠著老根叔活過來的,彆說是跑個腿兒了,就是讓他下河撈月亮去,葉楓都不帶打個含糊的。
“你這臭小子,就是嘴甜。”老根叔點上旱煙袋,從身上的舊褂子裡掏出來一張紙條,展巴開了遞給葉楓,葉楓看了看,是一些盤尼西林,加替沙星之類的西藥,估摸著價錢算了算,大概得三百多塊錢。
老根叔的大手在身上的各個衣兜裡來來回回的翻找著,最後卻隻掏出來一張皺巴巴的五十塊,三張十塊的,以及七八張五毛一塊的零票兒。老根叔嘬了嘬牙花子,把那些錢全塞進葉楓的手裡然後衝著旁邊收拾碗筷的阿嬸喊了一聲,“家裡的,給楓子拿三百塊錢,我這兒沒了。”
“哦,楓子,你進來。嬸給你拿錢。”阿嬸說著帶著葉楓進了裡屋。打開炕邊上一個刷著紅漆的櫃子從裡麵摸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小布包裡是一疊鈔票,不過麵額都不大,淨是些十塊二十塊的,數了數,總共也才二百一。
阿嬸皺了皺眉,朝外屋瞟了一眼,伸手從一件已經掉色的老花棉襖下麵摸出了一個紅布包,掀開紅布,裡麵是一隻銀手鐲。要說這銀手鐲的做工並沒有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除了一眼能看出有些年頭外,最值錢的恐怕就是材質本身了。
不過葉楓心裡清楚,這鐲子對阿嬸來說是有特殊意義的,那是阿嬸的嫁妝,也是阿嬸家裡傳了幾輩兒的傳家寶。
“阿嬸,你這是……”葉楓不是不明白阿嬸的意思,可是這讓他怎麼接的過去啊。
“噓——”阿嬸比了個小聲的手勢,朝著外屋掃了一眼,顯然是不想讓老根叔知道這事兒,一把把葉楓拉到身邊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楓子,你先把這個拿去當了,彆讓你叔知道,等過段時間手裡有了活錢兒再把它給嬸兒贖回來。你叔他不容易,就彆讓他為了這點小事兒操心了。”
看著阿嬸把鐲子放進自己手裡,葉楓的心裡百感交集。
大城市裡的醫生們總是賺的缽滿盆滿的,可是在這小山村裡,心地善良的赤腳醫生卻往往是落破戶。有時候鄉親們來看點小病,老根叔就不跟他們要錢了,有時候來拿藥的手頭緊,就先欠著,這年後正是容易鬨毛病的時候,欠錢的人多了,家裡也就入不敷出了。
在趕往縣城的路上,葉楓一直在琢磨,自己能不能乾點什麼賺點錢呢?雖然研究《青田遺書》很重要,可是就這麼吃著閒飯看著老根叔一家艱難度日,葉楓實在是過意不去。要不……就在縣裡繁華的地方起個攤子給人看風水?葉楓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這行當是越老越吃香,即便他真有幾分本事,也未必有人信他這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後生。
蒼峰縣是一個旅遊大縣,縣城可算是非常繁華,比市區都不遑多讓,花鳥市古玩街什麼的也是應有儘有,葉楓到當鋪當了鐲子,又到藥店裡買了老根叔要的藥,就打算去古玩街轉轉。
葉楓去古玩街當然不是學那些有錢人附庸風雅或是抱著僥幸心理來淘幾件寶貝什麼的,他就是純粹奔著那些風水法器來的。
打小跟著做師公的爺爺葉麻子,葉楓見過的法器真的是不少,越是老物件兒,用起來效果就越好,就算身上沒錢暫時買不起什麼,葉楓也想提前看看,畢竟他以後就打算吃風水這碗飯了。
可是,在一隻腳踏進古玩街的街口時,葉楓突然傻掉了。倒不是說古玩街裡出了什麼了不起的熱鬨,而是在他的眼中,那些店鋪、地攤,甚至人們手裡把玩著的物件一個個都在冒著或黑或白的光芒,期間還有一些紅、綠之類的雜色,讓整個古玩街都變得光怪陸離難以名狀。
張著嘴巴在街口愣了半晌,葉楓突然一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腦袋上,然後興奮的幾乎跳了起來,他想起了《青田遺書》裡的記載。開眼,他這是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