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季總教手法真是大張旗鼓的,對他不悅的人僅僅是在下麵嘀咕嘀咕,這個新任的總教並不似老孫那樣的好說話,遇事還能要價還價,並且能靠這些年來的老好人的形象影響有些決定。
季立新是個不留餘地的,有些教練員當眾講明不願叫他的學員跟著張誌明學習跳躍,理由是他認為張誌明教的不見得就比他出色,並且隊員們也不願意更替教練,季總教聽聞之後了僅僅嘿嘿乾笑了兩聲,整頓崗位的材料立馬就下達了,這教練安排到了後勤部門主管首體的保潔。
這一次,全部反對想法都銷聲匿跡了,有時有人說出些抱怨話,一旁熟人立馬會提示說:“你難道也想去打掃衛生嗎?”
張誌明儘管對老孫說不會介意,可是看到米燕跟著其他的三位女單選手去上彆的教練的步法練習,並且自己也要首次將關懷的目光投放在其他的學員那裡,他內心隱隱的感覺絲絲的不自在。
他跟米燕一起度過那十年的日子,從齊齊哈爾到首體,以前有過許多的快樂跟憂傷,在最沮喪無助的時光裡,他的身邊卻隻有米燕,依舊用她這小手緊緊的抓住他,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恰恰是這單純溫馨的依賴使他從頹廢的悲痛沉浸中清醒,要想舍下真真是不可能的。
昨日,他專門找了空隙去通知米燕,說自此以後她需要跟其他教練們去訓練學習,不再是他完全包辦全部訓練的時間。米燕的神情懷疑的頓了頓,馬上抗議道:“我並不需要其他人來教我!師父,難道你又會離開了?你要去哪裡呀?我和你去!”
張誌明苦笑著道:“燕子,我仍然在這裡,就是你會再多些師弟而已——從今天起我還需要教其他三個男生,今後我也隻能夠承擔你在跳躍方麵技術的教學了,其他方麵你要跟其他教練去訓練。”
“師父!就是那壞蛋逼著你的是吧?我跟孫爺爺說去,你本來就是我的教練,憑什麼要教其他人?”米燕憤慨的叫喚著。
“燕子,我並不僅僅是你師父,我是在首體裡麵任職,是國家隊的教練員呀。並且你孫爺爺的想法也是這樣。”張誌明輕撫著她那光滑柔順的發絲,長長的一歎:“你已經十五了,也算是小半個成年人了,一定得學會懂事呀。”
“那……行吧,我會聽您的話。”米燕低下了頭,悶悶不樂的說。張誌明聽言大緩口氣,就怕米燕不聽勸慰,原本還想在晚上叫鄧啟中也來勸勸的,如今看來倒也不需要了。
米燕的兩眼珠子轉了好幾圈:哼,還打算當我的師弟?那我倒是看看,到底哪些個毛家夥,想跟我搶教練!
現在在冰上練習的是男單跳躍訓練,分給張誌明帶的就是那三個剛進首體沒多少時間的小選手。
季立新這樣部署也是意味深長,誰都清楚張誌明曾經在男單裡麵是跳躍名將,巔峰之時甚至熟諳三類四環跳以及三環半跳,那時候他在跳躍上麵的能力就算在國際上也算是屈指可數的。
可是張誌明在國家隊裡任教時間畢竟還短,在資曆方麵尚且不夠,首體裡麵那些已經成年了的學員們未必對他心服口服。季立新覺得,指望目前幾個在技術方麵早已穩定的大學員們在短時間內一日千裡是不太可能的,其實不如核心增強對這幾個小隊員的栽培,分配給張誌明帶的這三兒小男孩正是這後備力量裡麵的潛力股。
張誌明逐一審視著眼前猶帶稚嫩的這些小孩:年齡稍大的杜海濤也僅僅十五,纖瘦的身型夾雜剛剛邁入少年階段的纖瘦,容貌已經隱約能瞧出挺拔的麵容,細長的雙眼夾雜著一些不快,嘴巴緊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張誌明清楚,他原本的教練就是被罰去當保潔了,也難怪他會有這麼大的情緒。
個頭比杜海濤矮些的叫作餘田飛揚,姓名一看就是雙親的姓式組合起來,獨生的男孩,這男孩兒十三了,長相有些憨厚,儘管不笑看起來也像是在笑,臉蛋上那幾顆紅通通的小痘痘倒添了些許的趣致,甚至還整了個優化型邁克傑克遜發型。
這時,他也十分新奇的瞅著張誌明,目光倒是亮閃閃的沒絲毫的情緒。
年齡最年輕的是年僅十一的靳浩,圓軲轆的雙眼,精巧的嘴巴,膚色白白的,臉蛋兒還帶著些蘋果肥,可人兒的模樣倒像個小姑娘。
據說他的雙親是打算改改他那多動的毛病才將他小小年紀就送來練習溜冰的,沒成想在冰層上麵感染力竟讓人十分的驚訝,就是在跳躍方麵還欠些火候。
張誌明笑著道:“你們先練下熱身的滑行,過會兒就開始跳躍的訓練,我來瞧瞧你們目前的水準。”
一滑就能夠看出些端倪了,杜海濤腳下相對來說沉穩利索,速度相對來說挺快的,餘田飛揚的勁道倒是挺大,可就有些糟蹋,用刃方麵還不是很清楚,靳浩滑行出乎意料的輕巧,儘管年齡最小,可是他滑行的速度差不多勉強趕上杜海濤。
從前內側三環跳開始,張誌明看的是眉頭緊鎖,他在接收這些個男孩時就聽說那兩個稍大些的五類三環跳早已練出,靳浩後外點冰三環跳還沒成,其他的倒還好。
可是如今一瞧,漏洞還是很多。
杜海濤後內側三環顯然周數不夠,張誌明不解,這家夥潛在力十分好,不可能後內側三環跳都周數不夠呀!
他又叫這幾個男孩改做彆的三環跳試試,這次,是杜海濤和餘田飛揚後外點冰三環跳,起跳之前有些踩外刃的感覺,這樣的跳躍如今新細則裡麵是肯定會被減分甚至是降組。
反倒是那靳浩,幾個動作進行的規規矩矩的,儘管跳不怎麼高,跌得相對較多,可是完成的那些跳躍都十分標準。
張誌明看了會兒,忽然明白了,杜海濤和餘田飛揚啟蒙老師都是相對心急得成果的那樣,他們估計是不可能沒有看出這孩子們在動作上麵的問題,可是為了儘快跳出三環,仍然是一差二錯的繼續朝下教學——對於隻會看門道的父母來講,三環跳的成功就是考量教練本事的標準,至於那動作是否標準,相對來說就不知所以了。
想來在這些孩子的身上估計得消耗不少精力呀!張誌明歎了口氣,揮手示意停下來,他指了指杜海濤:“你,起跳的時候一定要壓實,可是也不能太過,彆急著去轉體,起跳時高度倒是夠用。”
杜海濤神色間是隱隱的不以為意之態,依照著張誌明的指示稍微改了下起跳的用刃,可是轉體仍然太快,身形的軸心空轉時是斜著的,最後他尷尬的跌倒了。
“不要急著轉體!”張誌明大聲叫喊著。
杜海濤怒發衝冠的滑道這邊,“你算哪門子的教練呀,到底能不能教?我原本後外三環從來都沒這樣摔過,聽了你的話就摔成這樣!”
張誌明哭笑不得的盯著眼前跟他大聲叫嚷的男孩,要是以前他在役的時候,要是敢跟教練這樣說話,立馬就是一大嘴巴子扇來,可是目前他也僅僅能在內心裡反複叮囑自己一定要鎮定,千萬不能跟這些個小家夥們生氣。
他低聲道:“你以前確實是不怎麼摔,可是圈數不夠,起跳之前,冰層上擰差不多半環兒,如今不改的話,以後可是會吃大苦的。”
杜海濤絲毫不承情,揚著頭執拗的死盯著張誌明:“不要說得這麼嚴重,你嚇誰呀!我以前的教練都沒說過不足周,人家比賽的評委也從來沒說過不足周的事兒,為什麼在你這裡就成了不足周呢?要是你有些本事,就給我來個足周的瞧瞧。”
餘田飛揚臉上有些許的不忍之態,這個張教練在走路的時候都有些跛,據說曾經是受過很重的傷的,並且教練員們經常都是在指導學員們進行跳躍,在退役過後就極少做這樣高難度係數的動作,花滑這種運動,但凡是一天不練可能會有些生疏,就彆說已經很多年沒跳的張誌明了!
靳浩睜著大眼亢奮的瞅瞅杜海濤又瞅瞅張誌明,一副看戲的模樣。
張誌明還真是被這家夥給難到了,差不多也有十多年沒滑了,如今叫他來跳一下還真有些難,再說了,他所穿的冰鞋也是上課時胡亂穿的鞋了,鞋幫早已塌掉,鞋帶還沒綁好,怎樣跳?
“怎麼了?要是不會,立馬就認輸,說得挺好,裝專家誰都會!”杜海濤年紀不大,說話竟十分的刻薄。
“誰在那胡說八道?不用我師父給你跳,就師姐我來教下你們!”隻聞一清亮的嗓門響起,米燕離開了另一邊的冰場,還沒等張誌明出言嗬斥,既高又棒的後外側三環跳早已成功,啪!十分利索的落於杜海濤的身邊,雙臂伸展開,順暢優雅的滑了出去。
“還沒看仔細呀?再來一遍!”米燕腳下飛快的來了個十分精彩的三周連跳。
“哇!好乾淨利落的後外側三環連跳!”靳浩拍手大聲叫嚷起來,“師姐你真厲害!”
米燕得意洋洋的斜了他下,揚著頭滑到杜海濤跟前,拿出了手指戳著他的腦袋,“你呀!就好好的跟著師父練習,不要不知好歹啦,我的師父那是從來都不收外人!死家夥!”
杜海濤氣急敗壞的盯著跟前頤指氣使的曼妙少女,麵頰飛起了些紅暈:“你……你彆太過呀!”
“哈哈,我就這樣了你能怎樣呀,師、弟!”米燕更是來勁兒了,仍然戳著杜海濤的腦袋。
“米燕!給我去上好步法訓練!”張誌明怒了,大喝了一聲,讓趾高氣揚的大師姐米燕收斂了全部的氣派,俏皮的吐吐小舌頭,跟貓似的的滑向了另一邊了。
三個家夥互望了一眼,立馬收起了對張誌明的蔑視,開始踏踏實實的訓練。
正背對著的米燕笑了,做大師姐滋味還真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