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過惡嗎?
你做過的惡都會以似曾相識的形式回到你的身邊,那時候,你還記得它的模樣嗎?
在醫院的太平間外麵,我第一次見到了雲旌的生父。
年過半百的歲數,並不輕鬆的生活使得他兩鬢已染白。
他渾濁的雙目之中看不見一絲悲傷,更多的,倒像是為平白多跑這一趟而生出的厭煩。
看見我,他也並沒有表示,點了點頭,便漠然離開了。
仿佛身後那扇門裡躺著的,不是他的至親骨肉。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租住的公寓中,隨手打開了電視。
電話響了,屏幕上沒有號碼,我接起來,沒有聲音。
“喂?請說話。”我隱約有了一些預感,呼吸急促起來。
還是沒人說話,隻是那邊開始逐漸出現了一些次次拉拉的噪聲,似乎是電磁波受到乾擾一般。
電話掛斷了,在斷掉的前一秒,我似乎聽到了一聲歎息。
我盯著手機,心中那陣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電視中似乎在報道一起交通事故,女記者身著豔麗紅裙激情飛揚地站在剛剛發生慘劇的馬路邊上慷慨陳詞的模樣讓我覺得十分不適,想要換個頻道。
起身拿遙控器的一瞬間,我的視線定格了。
畫麵中一閃而過的遇難者,不正是上午在醫院見過的雲旌的爸爸嗎?
在證實了死者的身份之後,女記者更加精神振奮了,迅速調整了狀態之後,故作惋惜地對著話筒說道:“記者剛剛得知,本次事故中遇難的老人,正是此前本台報道過的‘失散多年後,親生兒子敲詐生父’事件中的受害人,即敲詐者肖雲旌的生父龐飛。據記者了解,肖雲旌已於兩日前溺水身亡,我們有理由相信,龐先生是由於憂傷過度以至於精神恍惚...”
我關掉了電視機。
憂傷過度?原諒我真的沒看出來。
我的視線再一次落到電視機上,繼而慢慢上移,停頓在了那張合影上。
照片中,雲旌笑得那麼陽光,我被他圈在懷裡,幸福怡然。
我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那麼真誠、善良的雲旌,會為了一筆數目並不算大的財產而去敲詐自己的親生父親。
因為我太清楚他有多渴望親情,有多想念自己的親生父母。
可是,人證物證俱在,那一段一段咄咄逼人的聊天記錄,那個我從未見他在我麵前用過的手機裡的小號,無一不證實了這樣的事實。
而這,也是他爸爸在他去世之後,毫無悲傷神色的原因吧。
或許他真的是一時糊塗,而他的爸爸,卻不肯原諒他。
想想也是,從小沒有長在自己身邊的孩子,能有多親呢?
在這個世界上, 唯一會永遠陪著他、包容他的人,恐怕隻有我了,可是他卻離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