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知道了。”
我默默點頭,心底卻止不住冷笑。
莫說累得筋疲力儘,蔣離就算是耗儘最後一絲精氣將自己累死,也絕不會讓那十幾房小妾裡的任何一個懷有身孕。
否則我那些名貴的湯藥不就白灌了。
蔣離這個賤人,當初袖手旁觀任由柳婉兒害死了我的孩兒,如今倒想著開枝散葉兒孫滿堂。
嗬嗬,簡直是癡人說夢!
而世間最狠的報複,便是讓一個人深深沉迷在美夢裡又無情打破。
為了讓蔣離嘗到這痛心疾首的滋味兒,我一刻也沒耽誤,立馬便讓父皇派了太醫來。
“駙馬爺,您這身子虛耗過度,若不好生將養恐怕會傷及性命。”
屋子裡,太醫按著蔣離的手腕兒,細細替他把脈,接著便皺眉出聲。
“這……多謝大人,我記下了。”
縱欲過度掏空了身子,終歸是不怎麼好聽,蔣離尷尬得連臉色都變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
我在旁邊瞧著,麵上不動聲色,心底卻不知已經嘲諷了他多少回。
太醫替蔣離診斷了病因,又挨個給那十幾個小妾把了脈。
越到後頭麵色越凝重,到最後一個時,眉頭早已起了溝壑。
“啟稟公主駙馬,她們體內的寒氣極重,早已經傷了筋絡肺腑,恐怕此生也難有身孕,若是想要開枝散葉,還請二位早做打算。”
太醫皺眉猶豫許久,才終於緩緩開口。
蔣離聽著頓時如墜深淵般,麵色瞬間死灰。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會如此!”
蔣離無論如何也沒法相信自己辛勤耕耘半載,險些丟了性命,到頭來卻是白費功夫,氣得不停捶床。
太醫卻沒再言語,隻是背起藥箱急匆匆轉身離去。
“夫君,莫要憂心,先養好身子再說。”
“大不了再換人便是,你的身子骨才是最要緊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撩起衣衫在床邊坐下,一麵柔聲安慰蔣離,一麵往他嘴裡灌著湯藥。
“阿延,還是你最好,過去的事是我不對,你莫要怨我。”
“餘下的日子,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絕不會再委屈你半分!”
蔣離抓著我的手滿臉悔恨,說著便紅了眼眶,幾乎落淚。
我瞧著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裡依舊沒有一絲波瀾。
從前的永延已經死了。
從前的蔣離也已經死了。
我和他之間的情分也早已經消耗殆儘。
如今剩下的,不過是恨和怨。
十餘個女子,沒一個能生,還將蔣離折騰得半死不活。
他一氣之下便將她們全都趕出了公主府,任由她們在外頭自生自滅。
蔣離原以為沒了那些妖精折騰,自己很快便能痊愈。
卻沒想到竟從此一病不起,日日纏綿病榻。
不過才過去了兩三個月,就隻剩下一口氣吊著,苟延殘喘。
他一心以為是被那些女子傷了根本,日日癱在床上咒罵。
卻從未疑心過那些我親手喂給他的湯藥。
殊不知,他之所以臥床不起,並不是因為被掏空的身子,而是因為我在他的湯裡加了軟筋縮骨,腐蝕五臟六腑的毒藥。
而我替他納的那十幾房小妾,也全都是柳婉兒的姐妹。
從入府的頭一日便被我灌了斷子絕孫的毒湯,這輩子都無法再生兒育女。
又過了三月,蔣離病得越發不成樣子,癱在榻上氣若遊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吾長女永延與駙馬蔣離成婚多年,日漸不和,矛盾深重,朕特賜二人合離,從此一彆兩寬,各不相欠。”
自從柳婉兒的事之後,父皇便對蔣離失望至極。
如今見他已沒幾日活頭,便更不願瞧見我留在這受苦,一紙聖諭,將我救出火坑。
自此以後我便搬回了宮裡,與蔣家人再無來往。
三月後,父皇做主將我嫁給了丞相王安的兒子。
那才真是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成婚以後他便將我捧在手心裡極儘疼愛。
我們夫妻恩愛琴瑟和鳴,不過一載便得了雙生子,從此兒女雙全,現世安穩。
而從前權傾朝野不可一世的大將軍蔣離,卻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裡孤獨悲慘地死在了病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