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來到儘頭，與光明交替的時候，便是契約書店關閉的時間。”

天色逐漸不再伸手不見五指，仿佛是在太陽和世界之間遮擋了一張淺藍色的紙一樣，光沒有直接照射進來，它需要一點點穿透，才能緩緩露出原貌。

陳少言站在書店門口，看到書店外已經逐漸變得明亮了，旁邊的酒吧也早就沒了動靜，後邊的民房也有公雞在打鳴了。

“天亮了……”

他望著馬路上來回的車輛，聽著汽笛聲，口中輕聲喃喃了一句。

陳少言緩緩轉身，想要將玻璃門關閉，就在門快要閉合的時候，一個踩著高跟鞋的女人快步小跑了過來。

“等一下！”

她出聲喊住了陳少言，致使陳少言不得不停下了動作，然後看向聲音的來源。

“……嗯？”陳少言疑惑。

回應的同時，陳少言也在打量對方。

那是一個快三十歲的女人，此刻神色匆匆，望著自己，眼下有長期熬夜留下的黑眼圈，膚色不均勻，那是脫妝後的模樣。

她這樣的年紀濃妝豔抹並不奇怪，頭發燙成波浪也不奇怪。令陳少言感到奇怪的是，在這樣深秋的清晨，她穿著一個隻到大腿的連衣裙，上身露出肩膀還不算，更是將大半個背部來露了出來。

陳少言目光微微一凝，看了一下她的命運，轉眼就將心中的疑惑打消了。

此刻她快步來到陳少言跟前，並且踏上了台階，跟陳少言站在同一地麵上，她精神狀態明顯不佳，呼吸有些急促，她出聲問陳少言，“書店不是已經開門了，你現在為什麼又關上了？現在不能進去坐坐嗎？”

她說著，還伸頭打量著陳少言的書店內，仿佛是在驗證自己的話。

陳少言沒有阻止她的動作，隻是站在門口，淡淡道，“不好意思，書店已經到了關店的時間，如有需要，請在午夜十二點後，至天亮前之間來到書店。”

“……啊？這是為什麼？”女人聽到陳少言的話，頓時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契約書店，隻在夜裡開門。”

說話間，陳少言抬頭看了一眼東邊，發現那一抹晨曦已經要出現，他不慌不忙轉頭，又對要進書店的女人道，“請退後，時間差不多了，我該關門了。”

女人聽聞不得不後退，然後眼睜睜看著陳少言將玻璃門關閉上鎖，緊接著，陳少言並沒有跟她交流什麼，直接拉起了卷簾門。

就這樣，陳少言直接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被兩道門隔絕了，女人在原地愣了愣，然後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門。

“哪有人把玻璃門按在外麵，把卷簾門按在裡麵的，這是什麼奇怪的設計……”

“哪有書店不白天營業，反而在晚上營業，又不是夜場……”

女人看到這些不符合常理的信息，覺得陳少言簡直就是一個奇葩。

大早上送上門的生意他都不做，還將書店開在酒吧旁邊，也真是商界的一股清流。

在心裡吐槽了一番後，女人離開了書店門口，然後原路返回了。

書店對麵的居民樓上，夜裡起來上廁所的那個人頂著黑眼圈，邊刷牙邊看完了這一幕，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怪人，然後連連打了三個噴嚏，杯子裡的水被他給晃沒了，往嘴裡倒水，卻發現隻剩一口，他不得不離開窗口，回到洗手台跟前漱口。

此時沒有人看到，陳少言瞬間出現在了書店門口，整個人的身子，變得若隱若現，仿佛根本就沒有實體。

他就這樣看著那個女人在酒吧門口徘徊，來回走動，似乎在等什麼人一樣。

陳少言在她的周圍轉了一圈，對方根本就沒有發現他，甚至還從陳少言的身體中走過去，根本就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陳少言繼續看著這一幕，就在女人焦急等待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車子忽然停在了女人跟前，緊接著，車上下來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大概二十歲出頭的模樣，穿著年輕潮流，他一下車，女人就撲在他的懷裡，一股悲哀的情緒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走，陳少言目光一凝，盯著兩人的頭頂。

那團灰色的東西讓兩人見麵的喜悅淡化了許多。

女人雖然三十歲了，但是臉上的妝容卻讓她顯得跟二十五歲差不多，所以如果說他們是情侶，基本沒人會懷疑什麼，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夫妻。

陳少言看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他們頭頂上那團灰色的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走。

“我們走吧。”

緊接著，他們進入了車子中，

那團灰色的光也跟著進去了，不過它在車子啟動的時候，又透過車窗露出半截身子，朝陳少言挑釁一樣左搖右晃。

陳少言望著它，眼中忽然湧現出一團黑霧，整個人瞬間變得詭異起來，那團灰色的光看到陳少言的眼睛，立馬縮了回去。

它仿佛十分懼怕陳少言一樣，躲在車子基本就沒敢再出來，而陳少言，也沒有對它動手，而是目送這個女人和男人離開。

陳少言站在酒吧門口，看著那輛黑色的車子消失在視線儘頭，忽然朝旁邊空無一人的虛空道，“金將軍。”

話音剛落，在陳少言旁邊的虛空中，突然憑空湧現一團黑霧，轉瞬幻化成了一個身穿金色鎧甲的人，他微微朝陳少言低著頭，露出的麵容蒼白至極。

“追上那隻妖。”

“看看它要對這對夫妻乾什麼。”

穿戴金色盔甲的男人雙眼無神，在接到命令的一刻，微微點頭，轉瞬間便離開了這裡，消失在虛空中。

太陽已經出來了，陳少言轉身，向東方抬頭一看，天邊都染紅了一大片。

他沒有親自跟上那輛車，其實隻要陳少言想，他可以去世界任意的一個角落。

陳少言一步步向前走著，清晨的市區已經有不少人來往，他忽然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出現在一處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這裡是市中心，人流量十分的大，他出現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子裡，然後一步步走了出去。

以自己有血有肉的身體。

陳少言站在十字路口，看著紅燈轉綠，並沒有動身，而是掃視著來往的所有人類，一一看清他們的過往，以及未來。

“小夥子，又來了啊？”

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