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品一步步走了進去，迎接他的，是一個個如同幽靈一樣的人，它們仿佛隻有四肢，沒有頭部，腦子裡幽黑一片，看不到什麼東西。

這期間，他們一句話也不說。

吳品隻覺得這裡陰森無比，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席卷而來，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冷意仿佛要入骨。

他提心吊膽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但是這些迷霧讓他看不清四周，仿佛置身於一個幻境中一樣，讓他忐忑不已。

他看到陳少言站在視線儘頭的桌子後麵，眨眼間換了衣服，變成一身黑衣，他遠遠望去，猶豫著要不要過去，但是回頭一看那些黑衣人，立馬不敢猶豫快步走了過去。

陳少言跟前是紅木桌子，上麵什麼都沒有，而他的身後，隻有一道屏風。

四周，空無一物。

“坐下吧。”陳少言朝他道。

吳品忐忑不安著，忽然聽到後麵有動靜便回頭一看，原來已經有人替自己拉好凳子，他剛要道謝，無意間瞥見那穿著黑色衣服的人，他的手是青綠色的，指甲是黑的，這讓吳品瞬間想到了僵屍。

他細思極恐，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然後緩緩坐下，陳少言憑空不知道哪裡來的茶水，給他倒了一盞茶，從那邊推過來，吳品象征性的接了一下，卻沒有端起來。

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現在十分的緊張，隻不過在儘力強裝鎮定。

“不用怕，在沒有你的同意下，沒有人會對你做什麼。”陳少言出言安撫道。

“那，這……這是哪裡？”吳品問。

“三界閣。”

吳品環視四周，逐漸接受了這裡的環境，然後用依舊神情忐忑盯著陳少言問:“我不懂，這裡是乾什麼的？是地獄嗎？”

陳少言聽聞輕笑一聲，回答他，“當然不是，這裡是一個獨立空間，不屬於三界內，是我用來跟客人交易的地方。”

“那你剛剛說，可以交換任何東西？”

“不錯，是可以交換任何東西。”

吳品下意識又看看四周，卻發現給自己推凳子的人還在旁邊等待著，除此之外，還是空無一物，他抿嘴冷靜了一會兒，然後對陳少言道，“我為了塑造自己的形象，從而臥底販毒團夥，做了一些對不起我爸的事情，到現在他還蒙在鼓裡。”

“嗯，我知道。”陳少言點頭。

吳品一愣，不明白這麼機密的事他是怎麼知道的，但是轉念一想他之前的話，便勉強接受了，緊接著，他滿目期待，“那……”

“那我要用什麼東西才可以換我父親的健全？我想讓他的腿變好，隻要你可以做到，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你隻需要獻出你的大愛，就可以換取他的雙腿。”陳少言回答他。

“大愛是什麼？”吳品疑惑。

“大愛……”陳少言重複了一下，然後道，“這樣解釋吧，沒了大愛，你就當不了警察，也不會有那種舍己為人、無私奉獻的想法。沒了大愛，你會變成一個自私的人，隻會為了自己和你的家人著想。”

“那不行！我絕對不能變成那樣的人！”吳品一口否決，連忙搖頭。

“那你不要你父親的雙腿了？不彌補他了？你想想你父親為你做了什麼，而你作為兒子，又對他做了什麼？”

“為人民服務，報效祖國固然重要，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把他放在了什麼位置？”

“你為了塑造自己是一個不孝、殘忍的地痞流氓的時候，居然把你的父親打成那樣，而他不僅不怪你，現在卻還在為你還高利貸，為了你街頭賣慘被鄙視、侮辱，請問，你父親他做錯了什麼呢？”

“你眼裡隻有祖國和人民，可是他的眼裡卻隻有你，隻有一個不孝卻又依舊是他最溺愛的兒子。你對得起他嗎？”

陳少言的話像是針一樣，一下一下紮著吳品的心，讓他流血的同時，陷入痛苦的回憶，陷入深深的懺悔中，他孝順，但是大愛讓他的孝順顯得稍微遜色了一些，但就是這麼一些，讓他變成了這樣的人。

“你臥底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已經幫助他們將犯罪團夥解決了，可是你的父親怎麼辦？你得好好想想，不要讓他再受難了。”

吳品聽完這些話低下頭，手肘撐著桌子，用手緊緊抓著頭發，在兩者之間掙紮，他從小就想當警察，他憑借著自己過人的機警與頭腦被秘密選中進行長達五個月的特訓，這些他的父親都不知道，他以為自己的兒子去打工掙錢了，雖然吳品回來的時候，不僅沒有帶來錢，反而帶了一屁股高利貸。

這一切吳品都看在眼裡，但他的大愛勝過愛自己，也勝過愛家人，他可以為了任務去死，也可以為了任務傷害所有的人，包括自己，所以這個選擇是十分難選的。

他的大愛已經到達了極致，超脫一切，這也是陳少言跟他說了這麼多，必須想要他拿出交換的原因，這種大愛，在如今的軍隊中，萬中無一，軍人多多少少都有大愛，但是像他這樣的，極為罕見。

“沒了大愛，就不可以繼續當警察就嗎？”吳品掙紮了許久，才問出這句話，他雙目包含了期待與希望。

“你覺得，誰會容忍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當警察？你之後會變得斤斤計較，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爭吵，也不會施舍乞丐一分錢，更不會去救助流浪狗或者貓。”

“這樣的你，還當得了警察？”

吳品聽聞抱著頭，頗為痛苦。

“就不能用其他的東西換嗎？”

換掉他的大愛，那無疑是斷送他的前途，沒了大愛的他，的確是當不了警察的，特彆是他還要執行特殊任務。

“不能，隻能用大愛。”陳少言回答。

“這……唉！”吳品歎了一口氣，語氣中透露著無奈與絕望感，他想了好一會兒了，遲遲沒有給陳少言答案。

“我不急，你慢慢考慮。”陳少言又端起茶杯開始喝了起來，將自己的樣貌，隱於手中的茶霧中，又等了十分鐘左右，吳品終於給陳少言答案了，“行，我換。”

“哦？讓你確定的原因是什麼？”陳少言沒有立馬給他契約，而是問了一句。

“我的確欠我爸太多了。作為一名緝毒特警，我不欠人民，我這一次任務，臥底三年的確付出了很多，多少次都差點露餡，臥底七個人，就活了兩個，但最終還好，我還是提供線索破獲了近十年來最大的一個販毒團夥，我的任務完成了，官也升了。”

“我仔細想想，虧欠我爸太多了。”

“那你確定要換了，對吧？”

“嗯。”吳品目光堅定。

陳少言麵色古井無波，他一揮手，契約憑空出現，然後陳少言將契約連同筆都推給了吳品，“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