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的秋天,銀杏葉已經染上了枯敗的顏色。
許言輕穿著高跟鞋正拚命朝前奔跑,突然腳下一滯,鞋跟卡入了地麵縫隙。
驚慌難言的她隻能選擇赤足前行,而後麵追逐的幾個非主流少年並沒有打算就此放棄。
她光著腳竄入了一間廢棄的舊倉庫裡。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打電話,打電話報警!
她驚慌失措,手機從褲袋裡摸出來之時陡然滑落在地。
彎腰撿起手機的瞬間,許言輕從門縫裡看見,非主流少年們已經追逐而來。
報警!報警!解鎖,給手機解鎖!
手上的汗液黏膩,讓她一時間竟然無法操控手機指紋解鎖。
但手機在這時候震動起來,有電話打進來,上麵赫然是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名字:申如藍!
有救了!許言輕大喜過望,急忙接起電話。
“喂,言言啊!”電話那頭傳來申如藍的聲音,這讓許言輕一時間激動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她嘴唇顫抖,急忙說:“如藍姐,有人要殺我!快救我,帶警察過來!我,我在蓉城東郊外的舊倉庫裡。”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而此時非主流少年們已經進入了這片廢棄的建築群之中。
“救我,如藍姐。”許言輕又對著手機說了一聲,但電話那頭毫無動靜。
她一看,對方已經掛斷了。
“喂?”一個黃頭發的少年接起了一通電話,“好,我知道了,你放心。”
許言輕聽得清清楚楚,那聲音就在近前。
果然,就在她打算撥打報警電話的時候,“嘭”的一聲,倉庫生鏽的鐵門被人一腳踹開。
被驚嚇的許言輕失手將手機掉在了地上,她急忙彎腰去撿,手機卻被人踩在腳下。
她迅速起身,暗暗吞著唾沫,覺得大事不妙,隻能快速後退。
而身後已經退無可退,因為她已經被人包圍了起來。
偌大的倉庫裡,充斥著幾個非主流少年的辱罵聲,許言輕覺得今天就要栽在這兒!
那為首黃發少年嗤笑一聲說:“大姐姐,不要再躲了,這倉庫空曠得很,無處可躲。”
“你們,你們究竟想做什麼?”許言輕此刻極度不安。
但黃發少年手中的鐵棍,已經代替了言語上的回答。
他們,要她的命!
但,要她的命之前,還能舊物利用一番。
一個小時後,許言輕安安靜靜躺在了舊倉庫冰冷而肮臟的地麵上。
不是她不想動,而是因為四肢骨骼反轉斷裂不能動。
黃發少年正在她身上快速聳動,然後發出歡愉的歎息聲。
“沒想到這老娘們三十了,裡麵還這麼緊,該不會這輩子沒幾個男人吧?”黃發少年嬉笑著從她身上爬起來。
許言輕合上眼,麵無表情,耳邊隻有非主流少年們的肮臟言語。
沒想到她三十歲的人生,會如此悲哀,現在竟然淪落到被幾個毛頭小子欺淩羞辱。
“住手……”有人漫不經心喊了一聲。
噔噔噔……
緩慢而優雅的高跟鞋踩在地麵的聲音。
她睜眼,看見門口一個妝容淡雅的女人,正似笑非笑看著她。
“救我,如藍姐。”許言輕試圖抬手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但最終也沒能抬起手來。
“來,姐姐拉你起來。”申如藍緩緩伸出一隻白皙的手臂,卻又突然捂著嘴發出驚訝的聲音,“哎呀,妹妹手腳都斷了。這些弟弟下手可真狠。”
其實申如藍還隔她很遠,但她卻從她臉上看到譏誚和得意。
“是你。”許言輕如夢初醒,憤恨出聲。
而申如藍繼續朝她走來,這腳步聲,一步一步,好像踏在許言輕的心臟上。
每一步,都要將她踩得支離破碎。
怎麼會,怎麼會是她?許言輕絕望了。
但就是這一瞬間,她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順了!從一開始,她就活在申如藍的陰謀裡!
“對,是我。”申如藍低聲一笑。
如同發泄一般,她細細的鞋跟不斷踩在許言輕的胸口,鞋跟有時候會紮進肉裡,卻又很快被拔出來。
“許言輕,你以為讓小流氓羞辱你,是我的主意嗎?嗬……是媽,媽說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你。”
申如藍說完嗤笑一聲,然後一腳踩進她的脖子裡,卻又在這時候慢吞吞補充了一句:“不過,十年前你父親的車禍,是我出的主意。嗬嗬。”
她微微張著嘴,唇角流出鮮血,她充血的眼睛一直不敢置信地看著申如藍。
但大動脈的出血量很快讓她感到暈眩。
好恨,許言輕恨眼前這個笑得麵容扭曲的姐姐,恨那個將自己棄之如敝屣的母親。
神思一點點抽離,意識一點點渙散,她好像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了。
她要死了嗎?據說人瀕死那刻會看到人生中最美好的場景,但許言輕看到的,仍是申如藍嘲諷的笑容。
她想,也好,是該結束這肮臟又愚蠢的一生了。
生命如此卑微,隻要一個惡念,就能結束。
隻是,如果有機會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過得如此悲慘。
“真夠惡心的,弄臟我的高跟鞋。”伴隨著申如藍咒罵,許言輕再沒了氣息。
神思飄忽之間,耳邊傳來響亮的聲音:“言言,快起床,家裡有客人。”
這熟悉的聲音……是父親?
許言輕翻身而起,睜眼之後,映入眼簾的,卻是熟悉又陌生的場景。
現在是什麼情況?許言輕有一點發懵,她不是被申如藍害死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會躺在這裡?這裡分明就是她……從前的臥室。
電子鬨鐘適時發出響聲,許言輕嚇了一跳,連忙將鬨鐘按掉。
二零零八年七月三十日?許言輕分明看到電子鬨鐘上的時間是二零零八年!真的是二零零八年!
難道,老天爺讓她回到了過去?
為了確認這一點,她翻出了壓在床下的手機,滑蓋的?但上麵也赫然是二零零八年。
許言輕記得,十年前的八月三日,父親出車禍死亡。
今天是七月三十日,父親還活著的時間?
“咚咚咚……”敲門的聲音,許言輕轉眼看向粉色的臥室門。
“言言,起來沒?”門外確然是父親的聲音。
開門之後,她看著精神抖擻的父親,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她好想父親!
不顧父親的責怪,她衝過去抱住了自己的父親,抱住了睽違已久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