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聽了門外的說話聲方知困住他們的隻是一根墩布杆。隨之啪嗒門開了。
當先出現的是個一身西裝革履,油頭粉麵的小瘦子。跟在他身側的另外兩人正是黃雅然與何胖子。三人一齊望見包間的二人以及靠牆上摞著的四把椅子,皆是訝異不止。
五雙眼睛對視著,一時都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倒是那青年瞅見麵前這個女孩子雖然頂著鴨舌帽、一身西洋裝束卻掩不住姣好的容貌與曼妙的身姿。當即一捋額前碎發道:“這位小姐,你好。鄙人薛英,是……”
黃雅然卻不理會這樣一位少爺模樣的人,當即問道:“張步雲你沒事兒吧?”
張步雲將手一擺道:“沒事兒。”
“沒事兒?怎麼會沒事!你們從哪裡來的,怎麼在包間裡?”那小瘦子卻發了狂般說道。
“我們……我們……”小張爺也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那青年卻道:“你還好意思問我們來乾嘛。你們這裡蛇災成患,差點就把我……我這位朋友給咬傷。”
“蛇?”那小瘦子這才瞅見原來圓桌子上擺了個鐵籠子。他推開擋在前麵的小張爺與青年湊近了去看,立時大喊道:“蛇呢?你們是來偷蛇的吧?都是從南方捉來的好蛇,哪裡去了?”他跟著就把門拍上了攔在眾人前,又一把捉住了叫薛英的那青年的戧駁領子道:“小混蛋,蛇哪裡去了?你們怎麼進來的?那蛇是明晚警察局譚局長要做蛇羹宴的!你們弄丟了蛇擔待得起?”
啪的一聲,薛英一把打開了那隻捉住他的手正色道:“哼,狗眼看人低啊!你那些蛇值得了我幾身西服?再說譚先英又算得了什麼?”他跟著拍了拍自己褶皺的西服又道,“如果是我來偷你的蛇乾嘛要用墩布杆頂住門把把自己關起來啊?動腦子想都明白啊!”
那小瘦子先前大概被這一變化衝昏了頭腦,這下冷靜下來似是覺出了其中不對勁。他又見眼前這青年白色西裝麵料的確非凡當先就認了慫道:“這位兄弟,鄙人是萬國的大堂經理。你是怎麼進來的?又是什麼人擋住了門把不讓你們出去?”
未及薛英開口,就聽小張爺哎呦喂的一聲慘叫。原來何胖子當下轉了心眼兒,胖手就在小張爺屁股上一掐跟著問道:“我說小張爺,你怎麼了?是不是叫蛇咬了腚了?”
小張爺深知何胖子的花花腸子立時配合著就往地上癱軟道:“哎呦喂,是咬了我腚了。剛才還逞強說沒事兒,這會子怎麼就這麼難受了!我要死了啊!”
薛英訝異納罕:“難道剛才自己閉眼時這小子真叫蛇給咬了?”
何胖子趕忙單手撐住小張爺道:“蛇沒了找薛少爺賠。你看不出人家有的是錢嗎?我們這兒還有個中毒的!有事沒事兒得瞧了大夫再說。”他跟著不再說話一腳踢開了門,扛著小張爺就向外麵跑去。黃雅然立時也跟在身後跑了出去。
薛英剛還在琢磨這個張步雲是不是叫蛇咬了,也要往外跑卻被那經理告饒著捉住了衣袖攔了下來。二人糾纏一籠子蛇該如何賠錢的事兒不在話下。
他們跑出萬國酒店前,小張爺斜眼看了大廳——仁心診所的義診已經結束了。廳內基本恢複了飯莊子的布局。
扛著小張爺的何胖子疾步跑出了萬國酒店,跟著就朝小巷子吹了個口哨,就見那“不吃肉”四足疾奔了過來。
黃雅然雖是女孩子卻體力過人,跟在狂奔的何胖子後麵竟然並不落下風。可沒跑出去一二百米,卻見何胖子肩上的張步雲激烈扭曲。她並不知道這隻是何胖子與小張爺的脫身把戲,還真道小張爺中了蛇毒。當即嚇得大喊一聲“張步雲”,卻見這位小張爺就在何胖子肩頭哇的吐出了一堆子白沫。何胖子嚇得將小張爺卸下肩頭道:“你來真的!”
小張爺摸了把嘴上的白沫子道:“本以為你這肉轎子坐了舒服,誰知道你頂的我胃裡是翻江倒海啊!”
何胖子當即在小張爺鬨上敲了一把道:“今兒多虧了你家胖爺機靈過人。否則甭想全身而退!”
三人領著“不吃肉”放下那位薛少爺不管,急忙回了“張記偵探社”。這回都安定下來才知道原來黃雅然送走了四輩兒就覺得張步雲孤身犯險,便換回一身西裝。回了萬國飯店時她正遇見撤走的仁心診所一眾人。又在巷子裡見了何胖子與“不吃肉”,才知道張步雲始終沒有出來。便決定與何胖子將“不吃肉”留下,扮做了定酒席的富家千金。二人假意探查飯店情況實則四下搜尋小張爺。果然就在這間包間中遇見了他與那叫薛英的青年。
“那蛇哪裡去了?”黃雅然問道,“你們怎麼會沒有被蛇咬?”
“因為那群蛇領頭兒的跟我說了,它們被人捉來就知道免不了一死。結果碰見了我就求我能放生了它們。我就搭了椅子讓它們從換氣窗跑了。”小張爺道,“對了,你是說你們一到包間門口就發現墩布杆卡住了門把手?”
“沒錯。”
“那麼既是有人注意到了我們,想以此法困住我們不讓我們走。”小張爺又道。
“困住你們有什麼好處呢?”何胖子在旁問道。
“大概是被仁心診所的人發現了。”黃雅然道。
“那個時間點除了萬國飯店的人就隻有診所的人在了。若是如此則說明他們診所背後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小張爺道,“聽那小瘦子經理說今晚譚先英會在萬國飯店開蛇羹宴。北方人對此沒有興趣,南方人吃蛇羹卻是習以為常的。估計譚先英是要招待粵廣一代的人。
總之飯店裡有不少蛇,對方正好把我們與蛇困在一處,再由蛇咬得我們中毒身亡,便可將過錯都怪在萬國飯店與我們身上了!”
何胖子笑道:“可惜了,他們不知道咱小張爺能言獸語。”
“蛇從哪裡進的包間,還是一直都在?”黃雅然追問道。
小張爺閉目回憶,想起了他與那叫薛英的青年一齊躲進了桌子下的確聽到了有皮鞋踩進來的聲音。應該就是那人將蛇放了進來。他竭力回想——那人顯然是一隻腳重一隻腳輕。
“是個跛子?”何胖子問道。
小張爺搖了搖頭,他將毛巾放在了一旁便見“不吃肉”湊上前來舔了舔他腫起的地方。
他又道:“不是跛子,隻是一隻皮鞋底釘了後掌。鞋掌都是鐵的,踩在地上自然發出鏗然之聲。顯然他的雙腳有一邊磨損得更加厲害!”
“長短腿?”
“他的肩膀是歪的。也就是這裡歪了!”他在何胖子後脊梁一點,正好戳中了它的“蠍子”。
“啊……”何胖子與黃雅然立時明白了。
“雖然潘菊然一直伏案給人瞧病我並不能看出他是否肩膀子歪了。不過在走近他時我聞到了一股強烈的香水味!”
“西洋男人塗香水也是有的。”黃雅然解釋道。
小張爺卻道:“那要看做什麼了。雖然他的香水味很濃我仍能隱約覺察到一股股在鬆年堂裡聞到過的氣味……”
黃雅然不明就裡,“鬆年堂什麼氣味?”
“龍虎陽經丸!”何胖子一拍巴掌立時懂了。他見黃雅然仍是懵圈狀態便又給她解釋了一遍,搞得黃雅然麵紅耳赤。
小張爺卻正色道:“眼下如果斜肩膀的男人就是潘菊然加上他身上的龍虎陽經丸氣味,那麼白眼子薛五口中的那個大夫必定就是這位潘醫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