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靜早已換下昨夜那件輕薄的像是霧氣的紗裙,穿著一件極為華美的宮裝,烏發高高挽起,環翠叮當。披帛垂在身後,與旖旎的裙擺一起隨著步伐輕動,這是今日早晨伺候她洗漱的宮女準備的,想必也是君燁的打算。
儘管北堂靜對自己被打扮成這副豔俗的模樣感到厭煩,但是至少現在看起來,這樣的打扮還是挺有效的。至少在這些妃嬪看來,這邊就是氣勢高漲的寵妃模樣,眼裡多少都添了幾分忌憚。
“臣妾見過貴妃娘娘。”
琢磨著自己在彆人看來便是已經侍寢過了,北堂靜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緩步走到眾妃嬪中間,跪下是絕不可能的,卻也還是朝著最上麵的南宮如?h淺淺行了一禮。
南宮如?h隻是冷笑,一言不發。
下麵卻又其他人坐不住了,見貴妃沒有反應,便迫不及待的跳出來,指著北堂靜斥責道:“你倒是好大派頭,見了貴妃娘娘也不跪下行禮,可知但凡後宮妃嬪初次承寵都是要拜見貴妃娘娘的!如此無禮之人,竟然也配蒙獲皇恩!”
前麵說的倒是義正言辭,隻是後麵怎麼都忍不住透出了幾分酸味。
北堂靜輕描淡寫的瞥了她一眼,已經將這人和資料裡的對應起來,便微微頷首:“寧貴人有禮。隻是我卻不知道您這話從何說起,一來後宮本是以皇後為尊,您說承寵後拜見貴妃娘娘卻從何說起?”
說完她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二來,陛下寵幸誰,不寵幸誰,自然是陛下自己決定的事,您這話說的卻是有些冒犯了。”
“――你!”
沒想到她竟然敢反駁自己,寧貴人頓時一噎,再也說不出話來。
手底下的人是什麼德行,南宮如?h自己也不是不清楚,卻也沒想到竟然一開口就被人有理有據的給反駁回來還連帶著抓住痛腳,微微皺眉,冷眼示意寧貴人閉嘴。
北堂靜瞥了眼她,等著下一招。
“妹妹果然是伶牙俐齒,跪下行禮便不必了,隻是你初承恩寵,凡事還是小心謹慎些的好。”
南宮如?h如血的丹蔻不緊不慢的摸著耳邊的金玉墜子,冷聲道,“座下這樣多的妃嬪娘娘,你竟然連行禮都不會麼?這未免也太過張狂,還是說你一朝蒙得盛寵,便連禮數都忘了,你北堂家就是這樣教女兒的不成?”
這話音未落,低下便是一陣竊笑。諸人自以為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北堂靜,想看她難看的表情。結果卻讓她們十分失望,北堂靜的神色變都沒有變一下,仍然平靜的讓她們發慌。
大約是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了。
有人這麼安慰著自己,正想要順著貴妃的話說上幾句的時候,北堂靜卻忽然冷冷的笑了出來,直直的對上南宮如?h的視線。
“敢問娘娘,陛下後宮除了您和皇後,最大的位份是什麼?”
她挑起了一個看似不相乾的問題,接著不等南宮如?h開口,便自顧自的說下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便是嬪位吧。陛下愛重您,後宮十數年也隻有一個您一個貴妃,眾妃嬪皆是以皇後和貴妃娘娘為尊。”
“貴妃娘娘讓我向諸位娘娘行禮,原本也是應該。隻是不知道娘娘您還記不記得,陛下是以封我為妃的旨意,命我進的宮。”
“如此也就是說,我與娘娘同為妃位,本不該有上下之分。隻是貴妃娘娘畢竟比我早入宮些許年,我便是行禮也不妨事。”
“但――”
北堂靜驟然提高了聲音,在南宮如?h越發警惕的目光中,將所有人都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需要拜娘娘,那麼在座的諸位,是不是也應該按照宮裡的規矩,對我行大禮呢?”
一片寂靜。
說完之後貴妃宮中驟然無語,北堂靜直直的站在原地,眉梢眼角都透著幾分矜傲,隻不過她仍然在滿臉平靜的微笑著,顯然是在等待眾人對她行禮。
所有人都表情都古怪起來。北堂靜的話沒有錯,正因為沒有錯,所以她們才不知該如何是好。
北堂靜是妃位,她們得罪不起。可上座的臉色鐵青的貴妃娘娘,她們更加得罪不起。
這時候已經有幾個位份低微、性格不堅定的妃嬪稀稀拉拉的站起來,有些無措的對視著,遊移不定的想著自己該不該行禮。
北堂靜看了南宮如?h一眼,這一眼富含的情緒十分平靜,可對南宮如?h來說卻毫無疑問的形同挑釁。
“本宮說你伶牙俐齒,倒是一點兒也沒錯。”南宮如?h當即冷笑出聲,眼裡滿是不屑,“隻不過妹妹怕是太著急了些,陛下迎你進宮隻是口諭,冊妃旨意可還沒下!你日後位份是高是低,本宮都尚且不知呢!”
北堂靜眯起眼睛。
自己倒是小瞧了南宮如?h,本以為這一番話下來就能讓她暴跳如雷失去理智,卻不料對方竟然能在憤怒之下還抓住她的漏洞……後宮中人,果然都不簡單。
這話南宮如?h沒說錯,北堂靜也不好反駁。隻是這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一聲拉的長長的、尖銳的聲音――
“聖旨到!”
“臣妾率眾妃接旨。”南宮如?h連忙起身跪下,望著由遠及近的太監,她心中已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果然,這一道聖旨,是來冊封北堂靜的妃位的,且憐北堂靜宮中除皇後在殊無親故,故而賜居常寧宮,特賜封號為‘玨’。
這是連南宮如?h都不曾有的尊榮。
她們隻知道陛下已經好多天不曾見人,唯獨寵幸了北堂靜,卻不知道她們的皇帝早已經昏迷不醒好幾日,甚至連這道聖旨都不是他下的。
君燁到底在想什麼?
北堂靜心中納罕,卻也知曉他這是在給自己撐場麵,所以還是老老實實的附身接旨,謝了恩。
北堂靜捧著聖旨起身的時候,南宮如?h放在腿上的手指緊緊的攥成了拳頭,尖銳的指甲隔著衣服布料深深的陷入掌心,氤氳出血色。
她美豔的麵容在眾人視線死角,驟然扭曲起來。
北堂靜絕對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