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木門被人從外推開,一道人影走了進來,他看著眼前正在看書的女孩。
“你好像並不擔心你哥哥,還有心情在這裡看著書。”男人拿起女孩手中的《活著》,書正好看到男主人公和老黃牛依偎在一起。
“警察叔叔,私闖民宅好像是違法的吧,我記得我並沒有同意你進來吧。“女孩抬起頭,眼含笑意的看著男人。
來人正是張隊,張隊並未急忙理會女孩,而是轉身徑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緩緩坐下,放鬆的將後背靠在椅子上。
“我是該叫你李招娣呢,還是該叫你殺人犯呢?”男人微眯著眼盯著女孩,緩緩說道。
“你是怎麼發現是我的?”
“李大的證詞說,‘他從前麵用鐵棍擊暈了王開’,可王開的傷口卻在腦後。監控錄像中我發現他總是在隱藏自己的身影,順著他躲藏的方向,我還看到了你的身影,以及在現場發現了一枚耳釘,李大和王開兩人都沒有耳洞,不可能是他們的,可上次我們見麵,你的耳朵紅紅的是發炎了吧,如果沒猜錯現場的那個耳釘是你的吧。”
張隊站在女孩麵前低頭看著女孩將自己的猜想,緩緩道出。
“果然那個廢物還是壞了我的完美計劃。”李招娣低聲罵道,隨即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笑著看向張隊。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李招娣饒有興致的看著張隊說道。
張隊看著她,輕輕向上抬了一下頭,示意她說下去。
“從她出生的那天起,母親因為生她難產死了,父親從心底厭恨她,給她取名叫招娣。從小隻要父親一喝醉酒,就會打她,哥哥在的時候會偷偷帶她躲出去,這種生活一直持續到她10歲那年。父親一次喝醉了酒,騎摩托車摔下了山崖,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哥哥為了供她讀書,到市裡打工。在學校裡因為長得好看,很多人喜歡她,因為性格懦弱,自卑,她拒絕了身邊所有的追求者。被拒絕的人心生怨恨,都造謠她不乾淨,就連身邊最親近的朋友,都用那種惡意的眼光看著她。她從來不敢和哥哥說,怕哥哥擔心,她一直隱忍,終於她考到了市裡的一所學校。”
李招娣抬起頭深呼一口氣,繼續說道,她的聲音不禁有些顫抖。
“她興高采烈的拿著錄取通知單,去他哥哥的工作地方找他哥哥。迎接她的並不是哥哥的自豪,而是惡魔的踐踏。她像一隻野狗一樣被人肆意的玩弄、丟棄。後來哥哥進去了,隻留她一個人在這冰冷的城市。”
李招娣看著窗外蔚藍的天空,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她誕生了,從我的身體誕生出了一個新的我。”
“她是我,但又好像不是我。她隻會在我害怕的時候出現。她比我勇敢,每次在我受到欺負的時候,她就會從我的身體裡蘇醒,向欺負我施暴者揮舞拳頭,維護著我那渺小的自尊。”
“所以,再你又一次被王開侵犯之後,你沒有選擇告訴你的哥哥,而是喚醒了你的第二人格,對王開展開了殘忍的殺害。”
張隊緊緊的盯著李招娣,拳頭捏緊又鬆開。
“那天深夜,你尾隨著王開到童趣公園,用棍子從後麵打暈了他,將他綁在了那個秋千上,殘忍的一刀一刀將他殺害。而你沒想到你的哥哥在後麵親眼目睹了這一切,他選擇了保護你這個他的妹妹,替你抗下了所有的罪。”
張隊看著這兄妹二人的故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緩緩地將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李招娣低著頭沒有出聲,算是默認了張隊的說法,隻是沉默許久後轉頭看向張隊,輕聲說道:“張警官,你說為什麼,這個世界好人總是要經曆這麼多的苦難,而壞人卻可以肆意的破壞著彆人的夢想,我們隻是維護我們自己的尊嚴,這樣都算有錯嗎?”
這話語聲雖然輕柔,但卻像一塊大石頭狠狠的壓在了張隊的心上,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氛讓張隊心痛到難以呼吸。
她錯了嗎?如果說她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這固然是對的。可她選擇用殘忍殺害他人,這隻是再用另一種惡來抵製另一種惡,站在張隊的角度這就是一種錯誤的解決方式,他未能在她受到侵害時及時阻止,隻能在她墮落黑暗的時候儘力將她拉回正道。
“我無法去鏟除這世界所有的惡,但我堅信世界上的善比惡要多,我的任務就是守住這些善不讓其受傷害,維護更多人不讓他們遭受黑暗的迫害,這是我所存在的職責所在。”
張隊起身,轉身向門外走去,臨到門口時,頓住了步伐。
“不要以惡傳惡,她的誕生不應該是成為你傷害他人的原因,你哥哥對你的庇護,同樣不是你逃脫法律的理由。”
張隊打開門,大步向屋外邁去。屋外的陽光也隨之撒了進來,照在李招娣的臉上,也照在了‘她’的臉上。她張開手擋在臉上,透過指縫,仍由那陽光肆意的撒在她的身上,溫暖著她那因忍受多年孤獨痛苦而冰冷的心。她笑了,亦如那二月的雛菊,攜著春風。
最後李招娣還是自首了,不過由於被檢查出來患有人格分裂的精神疾病,免去了牢獄之災,送往了一家不知名的療養院,不出意外的話她會在這裡為她所犯的錯誤進行自我的救贖。而她的哥哥李大,因為幫她逃避法律責任,被判包庇罪又進去了兩年。
李招娣去療養院的那天,張隊親自為她送行,他遞給她一盆小雛菊,那白色的雛菊看似纖細無比、平凡無奇,但它卻有著無比頑強的生命裡,在這寒冷的天氣裡依舊散發著自己獨有的香氣。李招娣呆呆的看著手中的那盆小雛菊,倏地笑了,或許這才是她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