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夜,大陣仗,大排場,前頭是憋一肚子氣的元當家,右側是隻要歪嘴就夠嚇人的阿二,左側則是後方人馬的頭子,叫白戈。
元兆昜很不喜歡這隻鴿子,理由不外乎他長的不夠凶狠,名字太過可愛,帶出去隻有丟人現眼的份,要知道當他一票小混球喊他「白鴿」「戈哥」「白戈哥」的時候,整各氣勢就輸了,還給敵人嘲笑機會,要不是看在他兵強馬壯的份上早就叫他滾回去吃自己。
「元…」
元兆昜手一伸,阻止白髮老頭繼續發言,指頭轉向名字諧音有秋的混球頭子:「你,滾。」
那人當然不服,嘴才張,擠眉弄鼻的阿二推他一把:「龍哥的意思是叫你滾回去吃自己,還不走。」
這聲龍哥指的是元兆昜,他很喜歡這稱謂,聽起來威風,喊起來高人一節,選這個龍字當然是拜仙人老頭指示,再加上中國數千年以來龍這種神秘生物往往都跟高高在上的君主畫上等號,所以他非常非常喜歡。
聚集在大廳的員工人數哪比的上元當家有備而來的人馬,有人說:「這傢夥是來鬨事的,打電話叫人。」
說話的瞎眼鬼立刻被白戈的手下拖到外頭,彆誤會也彆亂想,說來說去,扯來扯去,大夥兒都是吃同一個老闆的飯,隻是發揮一點同事愛,用愛的鐵拳替他治眼疾罷了。
直到小混球成了大熊貓被拎回來,元兆昜的手指又點上幾個小混球,被點到的當然是昨晚把他丟出去的,對他叫囂的,叫人來的:「全滾。」
「先生,我們俱樂部的人事不勞你費心。」有人跳出來忤逆他的決策,元兆昜盯著他的胸口,是個沒有識彆牌的大混球:「你就是負責人?」
「是,我叫…」
「白戈。」
白戈拍拍掌,可憐的負責人連名字都沒報就被拖了出去,一身正氣的員工有的叫囂,有的上前搭救,甚至有人把傢夥亮出來。
喀一聲,聽,子彈上膛的聲音多美妙,須臾間,在場所有人紛紛響應,喀喀聲不斷響起,瞬間譜出八分之一拍的二小節樂譜。
唯一不合群的就是元當家跟白戈,還有正踏進大廳的第三批人馬:「全都把槍放下。」
為首的是四十好幾的男人,聲音清冷,眼神犀利,猛一看就知道是個惹不起的狠角色,他雙手左右一張,後方人馬立刻形成一堵人牆,將俱樂部大門緊密擋住。
「這是什麼樣子,自己人吵成這樣,連二爺在這也敢這麼放肆。」男人說話的同時已來到元兆昜跟前,掃一旁的白戈一眼:「還不叫你的人把槍收起來。」
白戈做出解除警報的手勢,男人視線轉向杵著仗子的白髮老人,瞧他一把年紀還跟人拔槍,持槍的手還抖各不停,歎氣說:「先送二爺回去休息。」
隨側的人應了聲便扶老人離開怎麼看都不像公園的場所,年邁老人一走,元兆昜看向阿二:「是哪個白癡通知二爺的。」
早就化身東南海殺手的阿二無辜死了,他隻是名不經傳的小嘍嘍,哪有榮幸跟二爺這種古董級人物說上一句話:「我隻通知負責人。」
這下好了,逃過一劫的負責人又被架起來,鞋子裡的腳指緊緊咬著地板,天真以為能靠這點吸力防止被拖到外頭。
「把人放下。」一樣清冷的聲音,一樣犀利的目光卻盯上白戈:「元小子在瞎鬨你也跟著起鬨,嫌天下太平是不是。」
白戈看看老闆,見元兆昜點了頭才收兵,男人隨即點了鬨事的元兆昜跟俱樂部負責人上頂樓會議室。
男人是元氏長老會的代表,專門管理端不上檯麵的營運,位高權重的元當家還得喊他一聲:「四叔。」
「還以為你忘了我是你四叔。」元一飛盤起腿,叼起一根古巴雪茄。
「這班混球不整治以後會影響嵐的聲譽。」
說到最混球哪有人比的上元當家,元一飛吹吐一口濃霧:「行了,廢話彆說,你什麼性子我還不清楚。」
眼一轉,朝驚魂未定的負責人交代:「記住他這張臉,以後看到他就通知我。」
「通知你來陪我喝酒?」
「是把你轟出去,免的虧損。」元兆昜的惡習在家族早不是新聞,他啐了一口,拉拉領帶:「放心,我隻是找個人。」
真以為沒地方去阿,大不了下回往中南部跑,就不信沒場子可鬨,想著想著已來到負責人身邊:「人都在樓下?」
「有幾個休假…」
「休假?我不是說全部集合。」視線一轉,衝著元一飛:「這還不用整治?」
「誰知道你哪根蔥。」把他從小看到大的元一飛搖搖頭:「想找誰。」
元兆昜想找的不就是昨晚帶他去喝酒的美男,大致描述長相,負責人跟元一飛沒一會兒功夫便把長髮男人全叫上來。
這一看真不得了,原來留長髮的男人還真多,而這間俱樂部經營的又是情色彆,這些男公關個個都符合元當家形容的長相俊美,身形挺拔。
元兆昜搖搖頭:「全都不是。」
他相信那人肯定剪了頭髮,隻是當把所有男人全叫上來也找不著,元兆昜大悶,憑著一丁點線索又把跟那人說過話的小混球找來,想不到小混球竟說:「我沒跟誰講過話阿。」
元兆昜一愣,難不成撞鬼?有可能,那人實在美的不像話,隻是…
回到家,西裝一脫,看著鏡子裡佈滿大小刀烙跟綁痕的身體,要是撞鬼,這些傷是怎麼來的,昨晚的記憶又是怎麼來的。
想昨晚,在男人引領下來到一間不醒眼的地下酒館,門口的人攔下他:「欸,挑一個。」
元兆昜隻花一秒時間就從五顏六色的臂章裡拿起跟西裝顏色一樣的黑色臂章,男人對他淺淺一笑:「我幫你彆,想戴左手還是右手?」
「都行。」
「都行?」男人愣了一下,即說:「把外套脫了,這麼好的西裝可彆穿了洞。」
枉費他還故意挑了同色係的臂章,西裝外套一脫,男人笑問:「右手行嗎?」
「隨便。」要不是這也是規矩,元兆昜才不想把自己搞成納粹黨,趁男人動作的時候他環視四周:「這裡很隱密。」
「沒錯,到這裡的人都喜歡隱密,在這沒有身分,沒有名字,所以你叫我貓吧,你呢,想要我怎麼叫你?」
「隨便。」
「我養過一隻鷹,鷹天生就是天空的王者,牠翱翔的時候非常迷人,籠子不適合牠,更鎖不住牠……」男人一麵說一麵引領元兆昜往裡頭去,來到吧台,他回頭一笑:「就叫你雞吧。」
屁股隻差幾公分就坐上椅子的元兆昜忽然靜止不動,正確來說是身體僵硬,他一路講這麼多最後竟然扯上不相乾的生物,況且他元兆昜哪裡看起來像雞了。
「不喜歡?」
「叫龍吧。」
男人瞇起細長雙眼,嘴角微微上揚:「很適合你。」
看著自稱貓的男人,元兆昜踩在前頭說:「待會發生什麼事你彆管。」
向來不管他人死活又明著來鬨事的元兆昜好心提醒,彆說他好色,而是愛美之心是人皆有。
貓淺淺一笑,告訴他:「今晚,你會非常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