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菈…”目送著黛菈離去。聽到她這樣的答話、這樣的認命，又看到布傑爾的消沉與傷疤……怎麼搞的…事情怎麼會變這樣？沒想到黛菈與布傑爾這兩人的恩怨…竟是如此悲哀阿。

同樣是為了自己所喜歡的人，兩者處境卻是如此的不同……

我看著攤坐在地上的布傑爾，知道此時此刻的我隻不過是個外人，絲毫沒有說出話的立場可言…而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我無法體會那種想殺、卻不能夠殺的心情，我沒有過憎恨的人，恨到想與他同歸於儘、或是那種犧牲生命也要他死的人，所以我…根本就無法幫上他的忙。

而知道自己目前份量的我，隻能夠任他在那邊思考、自己努力去尋求答案、度過這段悲傷時期了。於是當我轉過身、決定踏出腳步離開現場時，卻清楚的聽到了他的聲音－－

“不要走。”

聽到了這個低沉聲音後，我蹲下身看看他。“我…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對你說什麼……”明白的跟他說我自己對現在的他根本毫無用處可言。

“沒關係…”

“嗯……”輕歎了口氣，後來我從蹲下變為坐在他旁邊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他也隻是一直低著頭，甚至連抬起頭來看我一眼都沒有呢！

我們兩個一直保持沉默，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開始說話了！對我訴說以前的往事－－

“我和凱瑞爾他…相差二十四歲。或許也因為這個歲數的關係吧？老愛讓我不稱他為‘哥哥’，而直呼他名子。”

布傑爾語氣苦苦的笑著繼續說：“其實，打從我父母在生下凱瑞爾之後，是不打算再繼續生下我的。直到人界與魔界開始為了領土而戰爭之時，每場都要趕赴上場的凱瑞爾，深怕自己有個萬一或差錯而留下孤苦無依的兩老，於是勸那時還在年輕期的母親多生子，才誕生了我。”

“為了怕這場戰爭長達許久，父母也要求我開始修練劍術等一些，至少能夠讓我往後在戰場上幫上凱瑞爾他的忙。隻是…我還未上戰場，戰爭卻已經結束…而他，也隨著和平的到來而步入……”說到這裡，布傑爾的聲音有些沙啞了。

“我以前…一直很忌妒凱瑞爾，他深得父母的喜愛，而我仿佛就是多餘一般、根本就不該誕生在這個世界一樣，永遠踏進不了他們三人的世界之間……

多餘的人嗎？不該誕生在這個世上…記得我也曾有過…這種感覺呢！緊抱著自己的雙腳，心中酸酸的想。

“但凱瑞爾卻不在意這些，他待我就真的如同一般親兄弟一樣，他不在乎我和他的年歲，他是真的把我當成一般的弟弟樣疼愛，在我年紀還小時常常陪我玩，等年紀稍長後則指導我劍術，不會的功課也教我，即使戰爭在即，卻還是依舊抽出空來陪著我和父母，他是唯一能夠與惡魔互相抗衡的人，也是人民們口中的英雄，所以我不隻很敬愛、也很崇拜、憧憬他。”布傑爾臉有些紅的淡淡說著這些往事。

“但在去年，在他死後，消息傳回來的那一刻時，父母承受不了打擊、負荷不了這個結果，而紛紛生了心病倒下，不久即踏入棺材，留下了孤零零的我一人。那時的我被凱瑞爾的好朋友，前皇家劍士團的副團長，也就是現任歌國國王－哈薩特給看中資質，加上他之前曾答應過凱瑞爾會照顧我，於是我在他的皇家劍士團下接受鍛煉，一步步腳踏實地的苦練，總算爬到了現在團長的這個位置…心中努力的鍛煉全是為了複仇這兩個字…”表情越來越嚴肅，而我隻是在一旁靜靜聽著這些。

“我其實知道自己…絕對下不了手殺她的…卻還是來到這兒了……”他臉上又掛上了兩行淚水，讓我看了有些於心不忍。

“因為我恨著她！如果她能夠再討人厭一點、再多些讓我憎恨和殺她的理由…或許我就可以如願…不顧凱瑞爾的想法…下手了……但事實卻偏偏…偏偏……”他哽咽的再也接不下去話了。

“…嗯，因為黛菈她…本來就是這個樣子…”我苦笑著回。

不了解她的人始終不了解她的個性和一切所做所為，就像我以前一樣。但知道她當初發生事情的決定和想法後，一切都猶如撥雲見日那般，他的心情，我不難體會。

待布傑爾心情有些平靜後，現場又是一陣沉默了。

於是我打開了話題先聊－－

“不過，這麼說…你在小木屋那一戰，是為了複仇而來到魔界的？不是因為擔心格特被抓而來的？”我疑惑問。

“這也是…原因之一。”他用衣袖擦拭掉那不甘心的淚水，苦苦的笑著回。

原因阿…才恢複精神現在又在打啞謎？真無趣……

“殺不了她嗎…那是因為黛菈她是凱瑞爾唯一所摯愛的…女子…”我抬頭望向天花板的位置，悠悠說著。

“嗯…”閉上眼睛，很努力的撐起笑容，這表情讓不小心看到他一眼的我有些不舍…他明明總是滿臉笑容、笑的一副無憂無慮、自在快樂的樣子的……

“或許一切都是命運吧！”我歎息著：“這件事我也有從她弟弟的口中聽說過…要不是歌國前任國王下了道密旨給凱瑞爾…黛菈也不會做出如此痛心的決定吧？她也很痛苦呢…”在愛與不愛、殺與不殺之間…真的很難取舍。

“什麼？你說什麼？”布傑爾迅速轉身拉著我的手臂問。

啊？我說了什麼嗎？見他反應突然這麼大，我整個人有些愣住、同時也帶著疑惑的眼神望向他。

“密旨？歌薩下密旨給凱瑞爾？”布傑爾趕緊解釋著。

“啊？對啊…咦？你不知道？”阿…此話一說我就很後悔了。我怎麼那麼笨啊？問這什麼鬼話啊？既然是‘密旨’，那有誰會知道啊？當然，黛菈是派人偷偷調查而得知的，並不能算……

“內容、內容是？”此時他的手抓的越來越緊，雖然以這種程度的力道對我身體是不怎麼痛啦…但很不舒服耶！

“你的…手？”我眼神示意我那可憐被緊抓的手臂。

“啊，對不起，一時之間沒注意到……倒是，可以告訴我那密旨的內容嗎？”他趕緊鬆開我的手，認真的問。

很好，看來又恢複成原本的樣子了，我揉揉手臂暗想。“好像是說…若在最後一場戰爭沒贏得勝利，歌薩就要他的人頭…”

我話才一說完，他聽完後則表現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整個人接著就往外衝了。而留在現場的我則愣愣的。

下一秒－－

啊！不會吧？他要去找黛菈嗎？為什麼？是去確認嗎？還是……不管怎樣！糟了，我得快點追出去才行！彆忘了這裡可是魔界的地盤呢！怎能讓一個人界人類在裡頭晃？

要是發生什麼事、跟魔族其他人們起衝突、或被討厭人類的族人們給暗殺怎麼辦？真是的！可彆發生什麼衝突或傷害事件才好呀！

於是我起身邊跑邊想的往黛菈住所追去，因為我認為…布傑爾是一定會跑去黛菈那邊的！

還記得，在當初未當上魔王以前，曾有見過凱瑞爾一麵。

那時的他年紀已有四十二歲了，而我，剛滿十五。

第一次見麵卻也是與他最後一次的見麵，他受到國王的召喚而進宮奉旨，旨意我想就是在這最後一次戰爭若贏不了魔族就取他性命之類的事吧。

那時的我偶然和他在花園相遇，看著他與一些小孩在花園吵吵鬨鬨的玩起遊戲，和小孩子們玩的非常開心，乍看之下年老的他，依舊擋不了那顆還正年少的心。

“你不加入嗎？”他抬頭望向我的位置，那棟有七層樓高的塔，而我就在最頂端。

父王表麵上說好聽點是為了怕我出意外，因保護我而特彆讓我待在此塔的最上層的，但說難聽、坦白講了話，這兒隻是個把我關起來、使我逃也逃不出去的一個監獄牢房罷了。

“你認為我能夠下塔、並加入嗎？”我語氣淡淡的，反問著他。

“看來…有些困難呢。”他苦笑著回，看了眼前的高塔四周沒有任何建築物，要攀爬上來可不易，何況下去呢。

“那就無所謂了。”我繼續往陽台七樓下的地方看，趴在用磚塊堆成的欄杆說：“我在這兒看你們就好。”微笑的回，這是之前在宮中我所學到的禮儀笑容，想想當時，連自己都覺得很虛偽。

明明就隻能夠在旁看人家那麼高興玩耍，而自己卻得裝作成熟懂事、不吵鬨的然後給人個微笑，那笑臉底下，隻是一整片虛偽罷了！

而他，在看到了我的笑臉和聽到了我所的話語後，隻是露出了一個很哀傷的微笑表情，讓人…好想哭喔！我靜靜凝望著他的眼神和他整個人、整個動作，腦中一片空白，隻聽到後來他開口說話的聲音。

他朝我七層塔的高樓喊上來：“我有個弟弟！今年十七歲！跟你歲數差不了多少！你們兩個所給我的感覺好相像阿！希望哪天你可以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