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源近郊。
夢源多丘陵,繁華地段多是建在一條狹長的平原帶上,被一個個不太高聳卻綿延不斷的小山包圍。這裡就是處在丘陵的附近,因為環境保護的原因並沒有被開發,山坡上稀疏的長著些樹木,有些地方的草甚至有一米高,隻有附近的一條公路能見證文明的發展。
楚青開著一輛軍用野戰車,載著我和沙娜兩個在公路上奔馳。這次他並沒有穿那些名牌西裝,一身黑綠相間的軍服,讓他瀟灑之中帶著幾分剛毅。
我從他的斜背後看到他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神色,像是重溫一件久違的心愛玩具。我很想知道這位老人的過去,探頭到前座問道:「爺爺當年在軍隊中是乾什麼的?」從宴會上他和那位老人的對話中,我已經猜到當年他一定是位軍人。
楚青微笑著注視前方的路況,在拐過一個彎道後回答:「其實我並沒有真正上過戰場,隻是在特種部隊服役過幾年罷了。你們在宴會中看到的拉科特是我從前的教官,他倒是久經沙場。」
我心中更是疑惑,東方什麼時候有了外國教官,這可從來沒聽說過。
我將問題告訴楚青,他笑了起來:「我原先所在的WaS並不屬於任何國家,是為了解決潛在和平威脅,對付世界恐怖主義而建立的,我就是其中特衛隊的成員。不過後來我因為要繼承家業,所以退出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世界上存在著這種組織,淩駕於世界各國之上的組織有很多,但是都沒有自己的武裝力量。這樣的組織不加以限製的話,對任何國家都是一個潛在的威脅。現在看來,所有的國家似乎都默認了這個組織的存在,很難想像它是怎麼做到這點的。
而且,龐大組織的背後也應該有龐大的開銷,世界各國應該不會對它有任何直接的援助,那麼,除了像楚氏這樣的企業讚助外,一定還有其他的資金來源。不知這個組織消滅恐怖主義的同時,是否也順便接收他們留下的財產?不過這樣一來……和黑吃黑好像沒有太大的差彆。
沙娜一直在凝窗口外的景致,不知在想什麼,這時她突然道:「羅爾是怎麼知道那些人行蹤的?」從她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來,她不太高興。
楚青哈哈一笑,用手梳理一下被風吹得淩亂的頭發:「這小子確實厲害,我也不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看是他故意放走那兩個人,這你應該也知道的。」
這番話讓我吃驚的望向沙娜,看她衝我點點頭,我明白她並沒有說謊,於是又將注意力集中到楚青身上。
楚青的半邊側臉露出尷尬的表情,苦笑道:「這也被你看出來,其實放他們離開是有原因的。對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他親眼看到過沙娜的實力,因此對這個神秘的女孩重新評價了一番。不過現在看來,原先的評價又要推翻,重新估量。
沙娜將頭靠在我身上,隔著外衣撫摩著我的傷口:「當時夏凡受了傷,所以並沒有注意到。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況,憑你和羅爾兩人,不可能讓任何人有逃走機會的。至於目的,不外是想引出和他們接頭的人,可你有否考慮到放走他們的危險性?這些亡命之徒是會毫不猶豫殺掉任何人的。」
楚青沉默一會,說話也嚴肅起來:「不過這值得,這群綁匪並不簡單,在這些小蝦的背後有一條大鱷在控製。據我猜測,他們背後的人應該就是組織最大的對手——暗黑軍團,這次如果能挖出他們負責聯絡的人,不僅僅是夢源,整個國內的惡性犯罪都會少很多。」
我和沙娜對視一眼。
她繼續道:「那好,這次我和夏凡就幫你們一次,但我警告你,我們並不是被利用的工具,也不想加入到裡麵。夏凡中槍,估計你和羅爾也沒有想到,不過若是讓我知道你們為了某些目的要犧牲我們身邊的人,那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楚青苦笑一聲道:「沙娜大小姐,你還是不要和我說這些。我已經退出組織很久,這次的事情也都是意外,怎麼說我也是個受害者。」
我被楚青無奈的表情逗笑,拍拍沙娜的肩膀道:「在這件事情上,爺爺也不想的。還有,我看爺爺也沒有能力留下那些人,他要是和我一樣被他們放幾槍,說不定就走不出醫院了。」
沙娜白我一眼,也就不再說什麼。楚青被我說的臉上一陣青白,知道我是變相在損他,又說不出什麼,隻好啞巴吃黃連,悶在那裡不說話。
我們的車停在一塊山坡背後,羅爾走到車旁彙報情況:「那兩個人待在那裡不動很長時間,看來這裡就是他們聯絡的地點。」
他平靜的語調依然,我看就是我們都死在他身旁也改變不了他平靜的神色。
對於羅爾的追蹤卻不被發現,我很是奇怪,下了車便問:「這兩人怎會不知有人跟蹤?」
羅爾將手中的儀器亮了亮:「訊號接收器,方圓十公裡內可接受訊號。在那兩個人脫離前我裝在他們身上的,為保險起見,一人一個。」
我現在最想打爆他的鼻子,故意放他們走還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放走他們有利於任務的進展。而且,我認為那兩槍還不足以致命,你甚至可以在這裡一並還給他們。」
我默然,不想在這件事上再和他計較,因為這樣比較像和一隻恐龍來討論相對論。
「這兩個人跑到這裡,不會是用百米的速度跑馬拉鬆吧?」如果他們兩人真的是這樣到這裡的話,我有理由懷疑對方的身體結構。
「當然不是,對方暴力竊取了一輛車,後來在離此地五公裡的地方引爆,估計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的下落。」羅爾解釋完,示意我們跟著他前進。
我走路時在四周望望,沒有看到羅爾的交通工具,問他是怎樣到這裡的。
他看看我,指指身後茂密的草叢:「古董式腳踏車,將整個車體澆遍潤滑油後,支持到這裡,不過車體已經嚴重扭曲,維修應無任何價值,已被我拋棄。關於油的出處,在耗費我六發子彈後,在第六輛車的後車廂中得手。」他說著已來到山坡高處,示意我們和他一樣臥倒。
「那你怎麼不開車來?」
「組織不允許偷竊行為,而且也不允許損壞他人財物。」
「……」
藉著些微的星光,他的手指著遠處空曠的平地:「對方就在那裡。」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隻能看到一團黑影,不過身旁的沙娜點點頭,證明確實是那兩個人。
「對方應該已經用小型無線電聯絡過,時間上來說接應的人應該到了。」
羅爾趴在那裡,從身後又拿出另一件儀器,我也開始懷疑他身上有時空傳送裝置。
羅爾注視著儀器:「對方果然有人接應,兩個大型熱源接近中,從速度上暫時推斷為兩輛車,自運行軌跡推斷應為越野車,懷疑有先進武器設備。」
楚青一路上都在鬱悶,這時也笑起來,伸伸胳膊道:「那倒好,我正愁沒人發泄呢!」
我看看身邊的羅爾:「我們這裡有沒有好一些的武器,對方如果將導彈搬來,我們不會空手和他們打吧,難道你讓我將射過來的導彈再扔回去?」
羅爾攤攤手:「裝備隻能靠你自己解決,出於輕便的原因,重一些的武器都沒有帶來。我現在身上隻有一把手槍和兩枚手榴彈,槍裡還有十發子彈。如果對方少於十人的話,按一槍一個算,正好解決任務。如若多於十人,手榴彈就要解決剩下的。」
我抱著僥幸的心理轉頭看楚青。
楚青也同樣攤手:「你要知道,在夢源是不允許私自持槍的,我又是良好市民,十大模範個人,維護夢源環境委員會會長……」
我打斷他的話道:「我發現這裡是約會的好地方,我和沙娜現在要在這裡約會,如果完成任務,通知我一聲,也好一道回去。」
羅爾做了噤聲的動作,對麵同時發生了變化。
還沒看到什麼,兩輛越野車的馬達聲就傳了過來,由於都沒有開車燈,看不清車的顏色。我努力睜大眼,隻能隱約觀察到那車的上麵有一個長長的突起,不知是何物。
羅爾低聲道:「我的預測沒錯,對方配備地對地導彈,從外形上看大概是微電子熱源鎖定型。」
「那是什麼意思?」我對這些可是一竅不通。
「由於采用了新技術,一旦鎖定,導彈射出後可自動改變航道。」羅爾想想又補充道:「由於速度極快,我們被鎖定後,除了保佑自己上天堂外沒有任何辦法。」
「哦,原來如此。」我拉著沙娜就朝相反的方向走:「我還有事,下次再聊。當然,如果你到時還能喘氣的話。」
說話間,我已經和沙娜回到車裡。
沙娜回頭望望楚青和羅爾的方向,有些擔心的道:「他們兩個能對付那麼多人嗎?而且對方還有先進的武器在手。」
「我們不要去理那兩個瘋子,我懷疑他們組織中一個正常人都沒有。」對於楚青表現出來對戰鬥的狂熱和羅爾不正常的冷靜,稱呼他們「瘋子」並沒有對不起他倆,甚至可說有些對不起瘋子這個群體。
「可他到底是小妮的爺爺,出了事小妮會傷心的。」
沙娜比我要清醒很多,我已經被那兩人弄得腦筋錯亂,這才想起楚青是小妮的爺爺。為什麼我要為這個腦袋壞掉的老人負責,保護他的生命安全不是應該他自己先考慮的嗎?我以前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為了另一些人放棄生命,除了某些感人的原因外,腦中想著再也不用為保護這種人煩惱而去死的人也應不在少數,至少現在我是這麼想的。
「沙娜,能聽到那些接頭的人在說什麼嗎?」不知這些人接觸時都怎樣說話,像電視上那樣有接頭暗語的似乎已經過時,又或者沒說兩句就因為事敗的原因而被滅口也更有可能。
沙娜點頭,凝神細聽,邊聽邊道:「來的人對未完成任務很不滿,不過綁匪中的領頭在裡麵級彆應該不低,他們沒有權利處置,要帶他到上頭去。那人也質問對方為什麼沒有做好情報工作,讓三個極為厲害的人搞亂原先天衣無縫的計劃……」
我阻止沙娜說下去,這種無良的對白沒有任何意義,不過說我極為厲害倒是值得嘉獎。我在考慮怎樣將這些人製服,讓他們跑了不要緊,主要是保護楚青爺爺不受到實質上的傷害,畢竟那些人的事和我沒有任何牽連,還是交給那個什麼組織的人操心好些。
「沙娜,你看這麼辦如何……」
沙娜聽完我的計劃,看我的眼神都改變了,我認為那是崇拜到極點的眼神,不過,之後她笑著在我腦袋上輕輕拍了一巴掌。
「這計劃隻比白癡想出來的好一點,那些人不是木偶,你出去後第一時間就會成為馬蜂窩,還指望人家拿導彈來射你不成?還是按我說的做,就這樣這樣……」
我委屈的看沙娜:「你的辦法好像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嘛,那我應該乾什麼?」
「怎麼會沒有關係,你可以在後麵給我加油。」沙娜笑著撲到我懷裡:「不要那麼小氣嘛,你這個病人現在就該在床上躺著,傷還沒好,逞強可不行。」
我苦笑,有這樣一個實力強勁的女朋友是很好,可總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溫室裡的小花,被人悉心嗬護……性彆上似乎有些錯亂。
趁著羅爾和楚青沒有行動,沙娜離開我繞到另一麵,與在楚家的方式有些相同。不過,這次已經不再是誘敵,而是實實在在的偷襲。
我回到羅爾和楚青身邊,將沙娜的計劃告訴他們,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此時敵人正要離開,所有人都返回車中,兩名綁匪也在此列,沙娜正好這時動手。
黑夜讓她的身形更加詭異,看不到任何人影,隻能聽到一聲慘叫在空中回蕩,估計沙娜放倒了一個。
在第二聲慘叫劃破寂靜的夜空時,羅爾和楚青都衝了出去。我並沒有按照沙娜的囑咐做,先一步跑下山坡。敵人的火力實在太強,沙娜能力再高也有很大的危險,何況她的實力比之以往還要有所下降。
藉著黑夜的掩護,我順利的靠近。
心中擔心的事終於發生,敵人手中的衝鋒槍形成一道交叉火網,憑沙娜的能力也很難穿過。值得慶幸的是,沙娜早已不知去向。
此時此地比之戰場一點也不遜色,密集的槍聲與子彈射出槍管時發出的光芒交織著,膽小一點的人看到這種情況站都站不住。
我趁對方的注意力集中在沙娜的方向時,將最後的那個倒黴鬼擊倒。同時,羅爾的手榴彈已經扔進一輛武裝越野車中,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就地趴下,並努力向反方向爬。
一陣巨大的爆炸聲中,衝天的火光升起,將附近的人照得清清楚楚。車內的所有軍火都在這一聲爆炸聲中成了爆竹,車上那枚導彈也未幸免,附近的敵人當場做了空中飛人……
敵人自忙亂中清醒,第一個發現的就是找不到障礙物隱蔽的我,羅爾和楚青此時已不知去向。我也明白自己很顯眼,神息全力施展,手腳並用的試圖在對方反應過來前,到達那代表我未來生命的山坡背後。
我的心沉向穀底,因為我聽到了槍聲。對方至少還剩下五個人,一齊開槍的話我不會幸免的。我甚至放棄了逃跑,趴在地上等待死亡的來臨,想著怎樣才能成為姿勢最優美的馬蜂窩。
幾秒後,不知是不是對方槍法的問題,竟然一槍也沒有打中我,槍聲也在此時停住。
我回頭一看,局勢已經被沙娜控製住,楚青和羅爾也不知從哪冒出來,將倒在地上還活著的人捆起來。
我走到楚青身邊時,他笑著對我道:「完全沒有看出來,你的速度也能達到這種境界。你讓我體會到一個至理,兩條腿永遠跑不過四條腿。」
遇到這種情況,臉皮再厚的人也沒有辦法不臉紅,我臉上就如發燒一般,在這秋季裡絲絲冒著白氣。
羅爾的表情卻還是保持不變,淡然道:「純以速度論,這種行進方式確實有獨到之處,不過由於這是以放棄進攻手段為代價,就隻適合用來逃走。」
說完,他不再理我,將活著的人都押上那輛沒經過爆破作業的車。
沙娜來到我身邊,但是走路的時候有些彆扭,似乎在極力避免觸碰到什麼地方一般。她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嬌豔無比,不過看上去表情有點尷尬。
她挽起我的手,輕聲在我耳邊道:「剛剛我中了一槍。」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