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霍的站立起來,背向了蕭南,行了幾步,腳下顯得異常的沉重,忽又呯的一聲大響,整個人都倒了下去。蕭南稍愣一愣,還是上前去查看。那人摔了一個仰麵大八叉,此時一張臉正朝著天空。
那人的嘴張著,大口大口的氣,好像身體內的氣已抽乾了似的,急需惡補。
蕭南湊近了那人,問道:“你沒事吧?”
此話講出,連蕭南自己都覺得這話沒意思,看那人那模樣,自然是有事的模樣。
那人一對眼睛定定的盯著蕭南看,雖然正臉瞧他,可一張臉臟兮兮的,蕭南也看不真切。
蕭南再問一句更實際的話:“你要喝點水嗎?”
因為蕭南看見那人嘴唇很乾裂了,急需水的模樣。
那人眼睛亮了一下,雖然很快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但他還是艱難的點一點頭,然後乾裂的嘴唇擠出來一個字:“好!”
蕭南連忙返身去端水,從廚房裡信手舀了一勺子水來,蕭南再回到那人身畔,好事索做到底,他將水喂那人喝下。那人喝了水,說不出話,卻從眼神裡看到了滿是感激。
蕭南也沒說話,隻是臉上微笑了一下。
忽然蕭南看到那人腰間斜衣兜裡有一角黃,他心裡一動,但嘴上卻沒有說什麼。
那人喝了水,閉了眼好像神已然恢複了許多似的,他再一次感激的看了蕭南一眼,正待要說什麼時,忽然遠處響起來馬蹄聲。
在這靜謐的侵晨,馬蹄聲如此清越的穿過空氣,抖動的空氣將聲音無比清晰的送了過來。蕭南與那人都將這馬蹄陣陣急促聲真切的聽在耳裡麵。
那人眼裡忽然有些驚惶之意,蕭南猜到了什麼,急促的對那人道:“彆急,我幫你!”
蕭南動作迅捷的將那人藏到了屋旁草堆中。
方藏好,蕭南才將身子立起來,隻見一隊快騎飛來,計有幾十來騎,那馬上之人皆著官軍打扮。看官軍模樣,都是走了相當的路途,風塵仆仆的模樣寫在臉上。
一身材魁梧的軍官模樣家夥翻身下馬,大步來到蕭南近前,瞪大眼睛,上前打量了蕭南一通,粗聲徑問蕭南道:“喂,我說,你可曾看見過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家夥?”
停下手裡的條帚,蕭南搖一搖頭,看著軍官的一張粗大的臉,回答道:“沒有,大清晨的,什麼人都沒有看見過。”
軍官聽了蕭南的話眉頭皺了一皺:“哦,沒有?怎麼可能?那賊人受的傷可不輕。”蕭南心裡突的跳了一下,暗自想到,幸好自己沒有瞎說一個方向,否則官軍判斷那人受了重傷,快馬追下去,很快自己的話就會露餡的。自己選擇說不知道,這的確是一個更穩妥的辦法啊。
旁邊馬上一人大聲道:“賊子身受重傷,應該逃不遠的,我想就躲在左近。”
之前下馬的軍官沒有說話。馬上另一人聲音揚起:“不然。賊子真是強悍,或許已經逃得遠了,既然這年輕人說沒見著,那麼我看我們還是急追下去好了。彆在這裡多作耽擱,免得一不小心跑了賊人才是。”
之前下馬的軍官頭腦裡閃現了之前對手的強悍模樣,背心尚滲出了冷汗絲絲出來,他覺得後麵一人說得更在理,點頭上馬,也沒有多對蕭南說一句半句話,呼嘯一聲,領了眾騎向前疾馳而去。
很快的,眾快馬馬蹄揚起的塵土消失在空中,遠方的眾多黑點也在地平線上消失,直到什麼也看不見。
宛城。
西麵到酈縣,東麵至舞比,北到雉縣博望,南則過清可至新野。
其地處南一帶。三麵環山,地為盆地。
自黃巾餘部再起,李太為大首領占據宛城以來,朝廷派朱儁引大軍而再至南,與黃巾軍展開激戰,此地便一舉化為兵火之地矣。時隔四年,百姓再遭兵燹之災。
宛城,對朱儁來講,實在是一個非常熟悉的地方。
朱儁端坐在軍中大帳,神思已經回到了數年前。
宛城,還是宛城。
時張角起事以來,黃巾軍短暫之輝煌後,隨著各路官軍的先後卷入戰爭,官軍逐漸取得了各個戰場上的主動。至張角病死,所謂皇天保佑黃巾軍的口號不攻而自破,黃巾軍更是士氣極為低迷,一蹶不振。之前那一種為張角所鼓動,作戰渾不怕死的神勝利之法不再管用,現在的黃巾士兵已經一個個恢複了血之軀的感覺。而官軍方麵則相反,連續的勝利已經將士兵的士氣提振到很高的地步。
漢軍的戰鬥力比之大漢輝煌的過去時已經大大不如,不過,單以現存的戰鬥力,對付黃巾還是綽綽有餘的。
當朱儁第一次到宛城時,跟朱儁一同出征討伐黃巾的兩位中郎將皇甫嵩與盧植都早已收兵,皇甫嵩自然是領了大功,即使是之前被陷害的盧植也因為名聲如日中天的皇甫嵩的力挺而官複原職。朱儁與趙弘韓忠激戰,先殺了趙弘,後設計大敗黃巾軍,迫降韓忠並斬之,打了痛痛快快的一場仗。
最後以一場對黃巾士兵的大屠殺結束,朱儁離彆了宛城。
現在第二次來到宛城。朱儁的心情比之當初輕鬆得多。
畢竟此次黃巾雖然也是各地燎原之勢,但聲勢終究與數年前難以相提並論了。
以目前的態勢,朱儁看得極清楚,黃巾餘部終究成不了氣勢,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在七日之內,宛城黃巾全軍將麵臨覆滅的命運。
朱儁在等待另一路人馬的到來。單論朱儁本部的兵力,朱儁知道自己其實完全有實力吞下目前整個的黃巾賊軍。這一點朱儁一點也不懷疑。無論是從裝備還是從戰鬥力從士氣上,從整個大的氣候上來言,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皆在自己這一方。此時的黃巾軍隻在人數上相對占優勢,所謂相對又隻是指對宛城這一小塊天地而言,在全國,黃巾人數,相較中央與地方官軍數量,完全處於下風。
隻因為畢竟比之當初,餘波再起的黃巾起義,聲勢已然嚴重衰竭了。
所以如果要解決宛城裡的黃巾軍,朱儁隨時都可以下令全軍出動,但是,朱儁從大局考慮,不願意有太多的折損。
而另一方麵,朱儁想的是立威嚇於世人麵前,故而對宛城的黃巾軍中郎將朱儁擬定一律屠殺的政策——就像之前頭一次,在宛城自己做的那樣,隻三個字:殺無赦。亂世用重典,朱儁信奉這句話,如今也是嚴嚴實實的執行著這一句話。
這樣做的結果,當然是黃巾方麵會有強有力的抵抗——狗急了也要跳牆,何況人乎?
朱儁出於謹慎,一定要等到另一部人馬的來到,在人數上與黃巾取得大致的均衡,爾後就可以動手了!
“報!鄒將軍的人馬到了!”
朱儁大喜,臉上殺氣漫過,也許是必然將來臨的如河鮮血的映照,朱儁的一張大方臉也變是赤紅得可怕甚而略顯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