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春色蔥蘢,禦花園滿園芳菲鬥豔,後宮裡各位娘娘都會派自己宮中的侍女,清晨十分便來到這禦花園采集各種。
秀寧宮裡的大宮女小娥,便是靠著一番極佳的做丹蔻的手藝被皇貴妃娘娘相中,因此平時也頗受寵愛。
桐華宮裡的軒貴人嗜釀酒,最喜采集清晨禦花園中花瓣上的露水,她親手釀造的百花釀堪稱後宮一絕,聽說比宮裡貢酒也要香上兩三分,皇上因此也多看了她幾眼呢。
還有浮夢軒住著的竇才人,雖然姿色比不上其他宮裡的娘娘貴人,但是廚藝甚好,特彆是做出來的糕點甜食,那叫一個可口。
但是竇才人是庶出,品階也不如其他娘娘的高,所以浮夢軒的宮女都會避開清晨這樣的時間,一般晚間和午間才會來這禦花園采集食材,做一碟香氣四溢又可口的百花糕。
沫沫一路上沒個停歇,恨不得將這宮裡每個娘娘同這禦花園的淵源都與她說上一說。
青黛一路分花拂柳,同沫沫一道走在百花繁盛開的禦花園裡。雖然她有意挑揀了偏僻的地方,奈何這一大清早各宮裡的宮女便齊齊出動,將這本來占地頗多禦花園,變得些顯擁擠了。
沫沫說她該多出去走走,不然會憋壞孩子的。青黛初為人母,自然事事都想做到萬無一失,便換了一身輕便的鵝黃色的流紗襦裙同她一道出來散散心。
沫沫也是最近才知道,姑娘自從有喜後,隻要一提到孩子便十分緊張,剛好趁這機會驅一驅姑娘心頭上陰霾。
青黛撫上了一朵淺粉色的月季,湊著鼻子嗅了嗅,真是潤人心肺的清香啊。沫沫一轉頭便遠遠看見一抹明黃,步履匆匆地朝這邊走了過來,她心頭一喜趕忙拉了拉一旁青黛的衣角。
從洗塵殿趕到晟琛宮去上早朝,禦花園是必經之路。容祁一向最煩三四月的早上,各處的鶯鶯燕燕都想在這條路上想方設法地同他偶遇,簡直煩不勝煩。
他隻能領著李福祿挑些偏僻的地方繞遠路躲一躲,不曾想在這白粉紅花之間遇見了一身鵝黃紗裙的青黛。
容祁的腳步放緩,眉頭一擰,麵上已經帶上了明顯的不悅。
沫沫見皇上放緩了腳步,立刻參拜道:“皇上。”青黛一驚,方才沫沫拉她的時候她還不明所以,沒想到一回頭,竟然真的是他。
青黛怔在了原地,一臉茫然,她不知道她該喚他一聲什麼,也不知道該自稱什麼。容祁斜斜地睨著眼,一臉冷漠地告誡她:“你以後還是少出來走吧,你的身份,不合適。”
沫沫本來低著頭在偷笑,皇上話一說完便又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沫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身墨綠的李公公。
李福祿也是苦著臉,長歎一聲氣又急忙跟了上去,留下了兩名本來心情明媚陽光的少女僵在原地。
青黛留戀地看了一眼方才被她撫過的月季,淡淡地開口道:“沫沫,我們回去吧。”
“姑娘……”
話音未落,青黛已走出兩三步遠了。
是啊,她的身份不合適,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身份。她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她有了他們的孩子,他就絕情轉身漠然地離開了……
青黛一路鬱鬱地回到了清竹小苑,沫沫無言地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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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寧宮。
“恭喜娘娘,今年的百花宴皇上又是讓您主辦,畢竟像娘娘這般賢良淑德溫婉大方,登上後宮之主的位置肯定是指日可待的。”杜嬤嬤一臉殷勤地為蔡婉寧揉著腿,眼光時不時地瞟向桌上的紅綢富貴花卉的帖子。
蔡婉寧臥躺在榻上,滿意地看著小娥儘早為她塗的寇丹,鮮豔又潤麗,真是怎麼看都怎麼賞心悅目讓人心暢。
蔡婉寧順著杜嬤嬤的眼光,看向了方桌上的紅帖,紅綢鮮豔倒是和她今天染的寇丹般配得很。
紅帖是李公公今日下了早朝之後親自送過來。三月中旬了,每年這個時候後宮裡就會舉辦一次大型的百花宴,象征著南越國的國運就像這春天的繁花一樣,蓬勃向上朝氣滿園。
百花宴一向由後宮之主主辦,如今南越國後位尚空,皇貴妃也隻有一個。
再加上蔡婉寧是遠寧候府的嫡女,遠寧候的寶貝女兒容祁自然是要特彆優待的,這百花宴這麼多年來也是由她一手操辦的。
說起這遠寧候府,就不得不提兵權了。
南越國的兵符整塊為圓形,刻著三隻老虎。三塊虎符分落在皇上、遠寧候爺、龍彪虎將軍手上。此前皇上拿到了龍彪虎反叛的證據,奪了他手中的兵權,但遠寧候爺不一樣。
遠寧候是先皇在世時南越國第一大將:蔡戰勳,蔡戰勳一生戎馬,打過勝仗無數,晚來加官進爵可以說是風光無限。
可他也有一個痛點,那就是膝下無子,兩個兒子全死在了戰場上。如今遠寧候爺已經垂垂老矣,容祁不可能和他搶兵權。首先君主忠義上就說不過去,更何況隻要遠寧候歸西,那他手中的兵權自然是容祁的囊中之物了。
蔡婉寧自然也是懂這些的,一旦父親駕鶴西去,容祁兵權到手,她對容祁來說就是一枚徹徹底底的廢子,即便是廢了她又還會有誰來為她發聲呢?
後宮之中一向母憑子貴,皇上還年輕又勤於政事,後妃雖多卻鮮有子嗣。她是絕對不會,讓青黛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的。
這百花宴,就成為你青黛的送子宴吧!
蔡婉寧眉梢一挑,指著那紅綢花卉帖輕笑道:“叫監禮司的人照著這帖子的模樣複刻個百來份,然後送往各宮和各位大人府上的女眷手中。噢對了,清竹小苑那邊嬤嬤就親自送過去吧。”
“老奴領命。”